陈亮冲进院子时,孙老正站在院中,面朝村西头方向,眉头紧锁,仿佛早已感知到那边的混乱。见陈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并不意外,只是沉声问:“情况如何?”
“马仙姑失败了!吐了血,说是‘厉煞’,镇不住,和柳七爷跑了!张丫头情况更糟,那几个帮忙的汉子也倒了!”陈亮语速极快,带着惊惶,“孙老,怎么办?再不想办法,张丫头可能就……”
孙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快步走回屋内,从那个锁着的木匣底层,再次取出了那本泛黄的古卷。他迅速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朱砂绘着一些类似音律符号的图案,旁边有极其简略的注解。
“古卷有载,极烈之煞,强行驱赶,易遭反噬。或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孙老指着那页,语速加快,“有一种‘安魂净心’之音,非是攻击,而是引导、安抚,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旨在平复躁动之‘灵’,化解淤积之‘怨’。但此法要求极高,吹奏者需心无杂念,意存慈悲,音律需圆融平和,稍有偏差,恐适得其反。”
他看向陈亮,目光锐利如电:“亮子,你近日练习长音,心性渐稳,气息已初具根基。眼下情况危急,寻常医药恐难奏效。你……可敢一试?”
陈亮的心猛地一跳。尝试那神秘的古音?在刚刚经历了马仙姑惨败之后?这风险太大了!万一他也失败,张丫头就真的没救了!而且,再次动用音律之力,会不会再次引动他体内的阴煞和“魇”?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但当他看到孙老眼中那份沉重的信任,听到脑海中回荡起张老闷绝望的哭声和张丫头痛苦的嘶吼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混合着对生命的悲悯,压倒了恐惧。
“我……我试试!”陈亮咬牙,重重点头。他知道,这或许是他赎罪的机会,也是他真正理解并驾驭自身能力的开始。
“好!”孙老不再多言,将古卷上那几段晦涩的音律符号和呼吸法门快速讲解给陈亮听。这并非完整的曲子,更像是一种心法和几个核心乐句的组合,重在意境而非技巧。
陈亮凝神记忆,努力理解其中“导气归元”、“意守丹田”、“音化甘霖”的要义。这与他之前练习的长音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要求更高,更注重精神层面的融入。
随后,孙老迅速配了一副药性极为温和的安神汤,让陈亮服下,以助其稳定心神。他又拿出几根细长的艾条,在陈亮头顶百会、胸前膻中等几个大穴附近悬灸,以激发其阳气,护住心脉。
准备停当,陈亮拿起那杆已被他擦拭保养过的大唢呐。这一次,他握住唢呐的手,不再颤抖,而是充满了沉甸甸的责任感。
两人再次来到张家院外。此时院子周围已空无一人,连李干事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张丫头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张家夫妇压抑的哭泣声从里面传来,显得格外凄凉。
孙老对陈亮点了点头,示意他就在院外吹奏,避免靠得太近再次刺激到那股煞气。
陈亮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回想着孙老的教导,回想着古卷上关于“安魂净心”的描述。他调整呼吸,将意识沉入丹田,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灵、慈悲的状态。他不再去想成败,不去想后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安抚那个受苦的灵魂。
然后,他吹响了唢呐。
没有高亢刺耳的强音,没有复杂花哨的技巧。第一个音符,极其舒缓、低沉,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从远古传来。音色温暖而醇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抚慰力量,缓缓流淌进死寂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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