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归来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刮遍了陈家庄及周边村落。沈家庄园驱邪救主的事迹,经过口耳相传,早已渲染得神乎其神。版本之多,情节之奇,连陈亮这个当事人听了都觉匪夷所思。
有说他唢呐一响,百鬼避易,河神现身道谢;有说他能掐会算,一眼看出沈家祖坟出了问题;更离谱的,说他其实是某位仙人的弟子,下山历练来的……总之,“陈师傅”的名头,如今已远远超出了“吹唢呐的”范畴,成了能沟通阴阳、驱邪治病的“奇人”。
于是,孙老那间原本清静的小院,顿时门庭若市。
来的人五花八门。有确实是久病缠身,访遍名医无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求“仙方”的;有家里连遭变故,自觉流年不利,来问吉凶、求符保平安的;也有纯粹是好奇,想来瞧瞧“陈师傅”究竟长啥模样的;甚至还有媒婆上门,说是某村地主家的小姐听闻陈亮大名,心生爱慕,欲结良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盛名”,陈亮颇感头疼,大多婉言谢绝。治病救人,他谨记孙老教诲,只协助诊治些力所能及的内外科寻常疾病,对于虚病邪症,一概推说不会,建议他们去正规医馆或寻访高僧大道。问卦算命之类,更是直接回绝。至于说亲,他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现在一心只想跟着孙老学习,根本无暇他顾。
孙老对此倒是淡然处之,对陈亮说:“世人皆慕神通,却不知平常才是真。你如今名声在外,是压力,也是磨砺。正好借此修一颗平常心。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是愚;一概推诿,闭门谢客,是怯。如何把握分寸,量力而行,便是修行。”
陈亮深以为然。他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该学习时学习,该劳作时劳作,对于慕名而来者,不卑不亢,以礼相待,能帮则帮,不能帮则明确告知,绝不虚言搪诿或借机敛财。几次下来,那些抱着猎奇心态而来的人,见“陈师傅”并非想象中仙风道骨、神通广大的模样,反而像个沉静寡言的农家青年,渐渐也就失了兴趣。而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则对孙老和陈亮的仁心仁术感激不尽。
如此一来,虽然小院不再如往日清净,但倒也未生出什么大乱子。陈亮在应对各色人等的过程中,人情世故增长了不少,心性也愈发沉稳。
然而,树大招风,真正的麻烦,往往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这天,院里来了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自称是县里“宝和堂”的大掌柜派来的。宝和堂是县城最大的药铺,东家姓胡,据说在省城都有生意,势力不小。
那管家对孙老和陈亮倒是客气,送上厚礼,然后说明来意:胡东家的老母亲年事已高,近年来患有严重的头风症,时常疼得死去活来,请遍名医,用尽珍稀药材,皆效果不佳。听闻陈师傅有安魂定惊的奇术,特派他来相请,希望陈师傅能移驾县城,为老夫人诊治,诊金必定丰厚。
孙老闻言,眉头微皱,婉拒道:“老朽与劣徒所学,不过是乡野粗浅医术,于头风重症,实在无能为力,不敢耽误老夫人病情。贵东家还是另请高明为妥。”
那管家却笑道:“孙老先生过谦了。我们东家听闻的不只是医术,更是陈师傅那手能‘安抚神灵’的唢呐绝技。老夫人这病,说不清道不明,兴许就不是寻常病症,正需陈师傅这等异人出手。东家说了,务必请陈师傅赏光。”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对方看中的,根本不是陈亮的医术,而是他在沈家表现出来的那种“超常”能力!这已不是简单的求医,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某种势力想要“招揽”或“利用”他。
陈亮心中警铃大作。宝和堂胡家,可不是沈万鑫那种乡绅富户能比的,那是真正的县城豪强。一旦沾上,恐怕再难脱身。
孙老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次坚决回绝:“管家先生,非是老朽不肯,实是力所不及。驱邪安魂之事,玄奥难测,岂可轻易施为?若稍有差池,反害了老夫人,我等万死难赎其咎。此事万万不可,还请回吧。”
那管家见孙老态度坚决,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表面客气,留下礼物,说了句“东家诚意相邀,还望孙老先生和陈师傅再考虑考虑”,便告辞离去。
看着管家远去的背影,陈亮和孙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看来,麻烦还是找上门了。”孙老叹了口气,“宝和堂胡家……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陈亮握紧了拳头。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学本事,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总有人要把他往是非圈里推?县城胡家,这无疑是一个比柳七爷强大得多的对手。这一次,他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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