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的景象,让所有人为之窒息。
殿堂的穹顶已经部分坍塌,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或许是更深层的地质结构),黯淡的天光洒落下来。殿堂中央,没有神像,没有祭坛,只有一棵巨大无比的、已经彻底枯萎死亡的巨树化石。
这棵巨树化石高达百米,枝干虬结,却通体呈现一种暗淡的灰白色,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仿佛在亿万年前就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诡异的是,在它那干枯的树皮下,隐约可以看到极其微弱的、如同血脉般流淌的淡金色光晕,与那“净土保存库”发出的冰冷金光不同,这光晕充满了哀伤与不屈。
而在巨树的根部,盘坐着一个人影。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那是一个身披破烂灰色长袍的“存在”,它的身体大部分已经化作了与巨树根系相连的、半透明的灰色晶体,只有面部还依稀保留着人类的轮廓,双眼紧闭,面容枯槁,如同与巨树一同化为了化石。它的身上,散发着与这条长廊、与这棵巨树同源的、万物凋零的终末气息。
然而,就在众人踏入殿堂的瞬间,那化石般的存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眶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如同即将燃尽的灰烬般的微弱光芒。
一个古老、沧桑、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力量的意念,如同最后一缕呼吸般,传入众人的脑海:
【……归零之影……终末的看门人……】
【……汝等……携带‘变数’之芽……与……被‘归零’标记的伤痛……而来……】
【……是为了……见证终焉……还是……寻找……那最后一缕……不肯凋零的……余烬?】
它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厉霆渊灰化的肩头、巴顿和阿伦濒死的状态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林枫那枯寂的右臂上。
【……啊……强行容纳秩序与混沌之影……却又被‘归零’之力……剥夺了活性……可怜的幼苗……汝可知……汝所追寻的‘平衡’……其代价……便是永恒的……‘凋零’边缘?】
林枫心中剧震,他看着那自称“归零之影”的存在,又看了看自己毫无反应的手臂,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是你……或者说,是这种‘凋零’的力量,在对抗外面的‘净化’?”
归零之影那灰烬般的眼眸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
【……非是对抗……是‘记录’……与‘沉淀’……】
【……‘归零’渴望绝对的‘无’……而‘凋零’……是走向‘无’的……最后一个……‘有’的瞬间……】
【……吾等在此……记录万物终末的形态……守护这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不被彻底抹除……】
【……汝之手臂……蕴含的生命秩序与混沌之影……本是‘归零’首要抹除的目标……但此刻的‘枯寂’……反而让汝……暂时融入了‘凋零’之境……】
它的话语晦涩难懂,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理。林枫若有所悟,他尝试去感受右臂的“枯寂”,不再将其视为力量的丧失,而是作为一种特殊的“状态”。他回想起观星塔关于秩序与混沌光影的启示,回想起灵骸之巢关于极端道路的警示。
或许……绝对的活力与绝对的死寂,都是歧路?而这种介于两者之间,万物终结前最后刹那的“凋零”状态,这种记录了一切、沉淀了一切的“终末之景”,反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质的“真实”?
他尝试着,不再去“激活”右臂,而是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感知,沉浸入那片“枯寂”之中。
刹那间,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席卷了他!他仿佛脱离了自身的感官束缚,意识与这条“凋零长廊”,与这棵枯死的巨树,与眼前这归零之影连接在了一起!
他“看”到了!不是能量流动,不是物质结构,而是……万物的“终末形态”!是物质衰变最后瞬间的定格,是意识消散前最后一丝执念的残留,是规则崩坏边缘最后稳定的涟漪!这是一种超越了生与死、秩序与混沌的……纯粹的“存在”本身的记录!
在这片“凋零视界”中,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净土保存库”散发出的“归零”之力,如同贪婪的纯白潮汐,不断试图侵蚀这片长廊,却被那棵枯死巨树根部流淌的淡金色光晕,以及归零之影身上散发出的“终末沉淀”之力,牢牢地阻挡在外!
两种力量并非激烈对抗,而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归零”无法彻底抹除早已“凋零”的存在,而“凋零”也无法逆转“归零”的过程。
同时,他也“看”到了!在枯死巨树最深处的根系之下,在那淡金色光晕的源头,一点极其微弱的、闪烁着七彩流转光芒的、仿佛蕴含了无限可能性的“光”,正在如同心脏般微弱地搏动着!
那点光的气息……与他脑海中“初始蓝图”的理念,何其相似!
那或许不是完整的“万符之源”碎片,但绝对是……一块承载了“可能性”的、未被“归零”也未曾彻底“凋零”的……“起源余烬”!
林枫猛地睁开眼睛,枯寂的右臂依旧毫无力量,但他眼中却燃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灼热的光芒。
“我看到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对抗‘归零’的关键……不是更强的力量……而是……‘存在’本身最后的痕迹!”
“而那棵树下……有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一块……‘活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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