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坠落了多久,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
突然,下方的水流声变得更加空旷,冲坠的速度骤然减缓——似乎进入了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
噗通!
我再次重重砸进水里,但这次的水流相对平缓了许多,虽然依旧浑浊不堪,但至少不再那么狂暴。
我挣扎着冒出水面,剧烈地咳嗽,吐出满嘴的污秽。手电早在之前的撞击中不知飞去了哪里,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能凭借触觉和听觉判断。
这里似乎是一条极其宽阔的地下涵洞或者大型排水渠。水流在这里汇聚,变得相对平稳,但水位很高,几乎没到了我的胸口。空气更加污浊,充满了下水道特有的恶臭,但也混合着更多城市生活的气息——汽车尾气、油烟、甚至是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声和音乐声!
市政管网!我终于进入城市地下的迷宫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光,穿透了绝望的黑暗。
但我丝毫不敢放松。这里的污水肮程度远超想象,各种漂浮物不时撞在身上,水下情况不明,可能暗藏吸力强大的排水口或者尖锐的废弃物。而且,谁知道那些怨髓能量或者“零素”有没有污染这片水域?
我必须尽快找到出口,离开这该死的地下河!
我靠着感觉,勉强辨认水流的方向,开始艰难地逆流跋涉——通常出口会在上游方向。
污水冰冷粘稠,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全凭一股不想死在这里的意念支撑着。右臂像个沉重的累赘,左臂的伤口在污水中浸泡,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痒,恐怕已经感染。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不是地脉荧光,而是昏黄的路灯光芒,从一个栅栏口斜斜地照射下来!
出口!
我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向那边挪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排污口栅栏,钢筋都有手臂粗细,锈蚀严重,但间隙很小,人根本无法钻出去。栅栏外似乎是一个更大的沉淀池或者调蓄池,水位较低,池边有检修平台。
灯光就是从平台上的路灯传来的。
而更令人惊喜的是,栅栏下方靠近水面的地方,似乎因为常年锈蚀和水流冲击,断掉了两根钢筋,形成了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钻过的缺口!
天无绝人之路!
我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潜入水中,从那个缺口艰难地钻了过去。
爬上岸边冰冷的水泥平台,我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滴着黑黄色的污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但我不在乎了。
我抬起头,看到了被切割成方格的、灰蒙蒙的夜空,看到了远处高楼闪烁的霓虹灯,听到了清晰的汽车喇叭声和广场舞的音乐声!
回来了!老子终于他妈的回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虚脱感同时席卷而来,让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我挣扎着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半地下的市政排水泵站的调蓄池,比较偏僻,此刻并没有工作人员。池边有铁梯通向地面。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副样子被人看到,绝对会被当成疯子或者逃犯。
忍着全身剧痛,我攀上铁梯,推开顶部的沉重盖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背街小巷,路灯昏暗,堆放着一些垃圾桶。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城市味道,混合着我身上的恶臭,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确认四周无人,我艰难地爬了出来,瘫坐在墙角阴影里,剧烈咳嗽。
现在该怎么办?
一身重伤,浑身恶臭,身无分文,手机泡汤。陈嗲嗲重伤失忆,已被送走休养;湘灵也已消散……我熟悉并能求助的超自然层面关系,已彻底断绝。
秦研究员?那个老狐狸绝对靠不住,自投罗网的可能性更大。他甚至可能就是希望我落到这步田地。
报警?我怎么解释这一身伤和来历?说掉进化龙池下面的怨髓冰窟和活尸打了一架?怕不是直接被送去精神病院隔离。
绝望再次慢慢涌上心头。重返人间,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无处可去,无人可信。
难道刚逃出地狱,就要因为伤重和感染死在街头巷尾?
不!不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剧烈思考。越是绝境,越不能慌。
不能去熟悉的地方,不能联系可能被监控的关系。我需要一个绝对不起眼、能处理伤口、暂时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图后续。
我的目光扫过小巷深处,看到一个闪着微弱粉红色灯光的“成人保健”店,和一个门口挂着“专业通渠、高价回收旧家电”牌子的破烂门面。
等等……通渠?下水道?
一个念头闪过。这类常跟地下管道打交道的人,或许对“掉下井”的倒霉蛋见怪不怪,警惕性相对低,也更容易找到处理污渍和伤口的东西。
我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走到那家“专业通渠”的店门口。玻璃门油腻不堪,里面堆满了各种管道工具和拆解的电器零件,灯光昏暗。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粗哑而不耐烦的声音:“哪个?下班了!有活明天请早!”
“师傅……帮帮忙……我……我不小心掉下水道里了……一身伤……能不能……借点水冲洗一下,买点纱布和药……”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又狼狈,掩盖掉可能存在的超自然痕迹,只突出“下水道事故”这个普通人能理解的理由。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拖鞋拖拉的声音。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头发油腻、眼神警惕的中年男人探出头。
他被我身上的恶臭和惨状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捂住鼻子:“我滴个娘哎!你这是掉进化粪池了吧?!”
“差不多……施工井盖没盖稳……”我顺着他的话,有气无力地说,“师傅,行行好,帮个忙,我给钱……”我摸索着口袋,虽然明知一分没有,但姿态要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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