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绣坊免费学堂的开办,如同在京城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远超苏清辞的预期。赞誉与感激从市井巷陌间滋生,绣坊“女绣师”仁善之名不胫而走,甚至引来几位颇有名望的夫子私下称赞其“教化之功”。这种扎根于民心的声望,无形中为绣坊镀上了一层柔韧却难以轻易击破的保护色。
然而,这般的声名鹊起,无疑深深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
柳家联合多家绸缎庄与染料坊进行的原料封杀,虽造成了困扰,却未能如愿扼死清辞绣坊,反而逼得苏清辞另辟蹊径,开拓中端市场,甚至赢得了意想不到的民间声望。这让他们意识到,常规的商业打压似乎难以迅速奏效。
于是,更狠辣、更公开的一招,来了。
这日,京城绣业行会的几位理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清辞绣坊门前。为首者正是行会副会长,一位姓钱的老者,面皮白净,眼神却透着精明与倨傲。他身旁,站着一位面色阴沉、嘴角噙着冷笑的中年男子,正是柳家派驻京城的大掌柜,柳万山的心腹——柳元。
这般阵仗,立刻引来了不少街坊和行人的围观。
“苏绣娘,”钱副会长站在门口,并未进去,声音拿捏着腔调,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今日老夫与行会诸位理事前来,是有一事相商,或者说……是传达行会的决议。”
苏清辞闻声走出,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在柳元脸上稍作停留,心中已然明了。她微微颔首:“钱副会长请讲。”
“苏绣娘技艺超群,清辞绣坊近来名声大噪,本是好事。”钱副会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然,绣行有绣行的规矩。贵坊近来的一些所谓‘创新’,用料混杂,技法诡异,更开设什么免费学堂,扰乱行业定价,已引得行会内诸多会员不满,认为有损传统绣艺之纯粹,更坏了市场规矩!”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围观众人顿时窃窃私语。
苏清辞神色不变,淡然道:“晚辈愚钝,不知绣艺创新,授艺于人,如何就坏了规矩,损了纯粹?难道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便是对传统绣艺的维护?”
“巧言令色!”柳元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声音尖刻,“创新?我看是离经叛道!用些下等料子,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也配叫创新?还有那学堂,不过是沽名钓誉,拉拢人心罢了!真正的高端绣品,你们如今还做得出来吗?怕是连像样的丝线都摸不着了吧!”
他这话恶毒无比,直接揭破绣坊原料短缺的伤疤,更是将学堂的善意扭曲为功利之举。
苏清辞眼神微冷:“柳掌柜此言差矣。绣艺高低,不在用料贵贱,而在匠心独运。至于学堂,授人以渔,何错之有?莫非柳家觉得,手艺只该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方可彰显尊贵?”
“你!”柳元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
钱副会长抬手制止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苏绣娘不必逞口舌之快。行会并非不容创新,但既标新立异,便需经得起检验。为平息会内争议,也为了让京城众人心服口服,行会决定,在即将到来的‘京城百工大赛’上,增设一场‘双绣斗艺’!”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目光逼视苏清辞:“就由你清辞绣坊,对阵江南柳家代表!双方当场命题,同绣一物,由在场所有行会理事、业界耆老乃至围观百姓共同评判!若你清辞绣坊胜出,行会便认可你的地位,此前种种,既往不咎。但若你输了……”
柳元抢过话头,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掷地有声:“若你输了!便证明你那套不过是哗众取宠的糟粕!清辞绣坊必须立刻关门歇业!你苏清辞,也不得再在京城从事绣艺一行!如何?苏绣娘,可敢应战?!”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赌注太大了!简直就是一场豪赌!赢了,海阔天空;输了,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屏息看向苏清辞。周娘子、春桃等人站在店内,手心全是冷汗,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柳家这是摆明了要借百工大赛这个万众瞩目的平台,彻底踩死清辞绣坊!
苏清辞站在原地,阳光照在她素净的脸上,映出一片沉静。她知道,这是柳家蓄谋已久的绝杀。避战,便是示弱,绣坊将永远被扣上“名不副实”、“不敢见真章”的帽子,声誉扫地。应战,则正中对方下怀,柳家必然准备充分,且有行会偏袒,胜算几何?
她的目光掠过脸色得意的柳元,掠过眼神闪烁的钱副会长,掠过周围那些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脊梁挺得笔直,清亮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在场每一个角落,没有丝毫犹豫与畏惧:
“好。这场‘双绣斗艺’,我清辞绣坊——应了!”
掷地有声!
柳元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狞笑。钱副会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好!有胆色!”钱副会长抚掌,“那便百工大赛上,一见真章!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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