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拉美西斯与苏沫于书房中进行那场艰难而微妙的“交流”时,数十里之外,繁华的孟菲斯城内,另一场隐秘的谈话,也正在一座阴暗的府邸中悄然进行。
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当今法老塞提一世最为信任的权臣之一,上埃及的维西尔(相当于宰相),阿赫摩斯。
与拉美西斯那充满着年轻锐气的临时居所不同,阿赫摩斯的府邸,处处都透着一种陈年的、深沉的、几乎要将光线都吞噬进去的压抑感。厚重的石壁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即使是在白天,房间内也显得有些昏暗,必须点燃数盏油灯才能视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贵香料与陈旧莎草纸混合的、沉闷而威严的气息。
此刻,在这座府邸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阿赫摩斯正斜倚在一张铺着豹皮的矮榻上。
他年约五十,身材保养得很好,没有同龄贵族常见的臃肿与肥胖。他身着一袭绣着金线的华美长袍,头发精心打理过,梳成无数条细小的发辫,上面还装饰着黄金与青金石的发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锐利而冰冷,似乎能看透人心。
他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只盛满了深红色葡萄酒的、精致的雪花石膏酒杯,杯壁薄如蝉翼,几乎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晃动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
在他的面前,一名身着普通仆人服饰的男子,正恭敬地跪伏在地上,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详细地汇报着他所探听来的一切。
“……尊敬的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拉美西斯殿下此次从西奈半岛返回,队伍在沙漠中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沙暴,但却奇迹般地……毫发无伤。”
仆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奇。
阿赫摩斯晃动酒杯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是神明保佑了他,不是吗?伟大的阿蒙神,总是眷顾着我们法老的子嗣。”
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最虔诚的祷告,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敬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嘲讽。
跪伏在地上的探子身体微微一颤,他知道,自己的主人从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连忙继续说道:
“大人英明。据属下安插在队伍里的眼线回报,他们之所以能躲过沙暴,并非完全是运气。而是因为……殿下从沙漠里带回来的一个神秘女人。”
“哦?”
听到“女人”这个词,阿赫摩斯那一直半垂着的眼睑,终于微微掀起了一丝缝隙,露出了里面一闪而过的、感兴趣的光芒。
“详细说说。”
“是。”探子咽了口唾沫,将早已烂熟于心的情报,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那个女人来历不明,据说是在一座废弃的神庙附近发现的。她长相奇特,黑发黑眸,皮肤比雪还要白,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就是她,在沙暴来临之前,向殿下发出了警告,并且准确地预言了风暴的规模和方向,这才让整个队伍提前做好了准备,幸免于难。”
“预言沙暴?”阿赫摩斯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的弧度,“有意思。继续。”
“殿下因此对这个女人极为看重,不仅没有将她当做囚犯,反而赐予了她一个名号,叫做‘伊西斯之眷’,宣称她是受女神眷顾之人,让所有人都必须对她以礼相待。回到孟菲斯之后,更是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居所内,派重兵看守。”
探子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而就在今天,殿下举行了一场王室狩猎。他也带上了那个女人。在狩猎场上,发生了一件意外。殿下的战马受惊,险些将他掀翻。据目击者称,是那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才让殿下抓住了机会,控制住了马匹。但那个女人自己,却因此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说到这里,探子的语气变得愈发小心翼翼。
“然后……然后殿下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举动。他……他亲自下马,查看了那个女人的伤势,并且……撕下了自己的衣袍,为她包扎了伤口。”
当最后这句话说完,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阿赫摩斯手中那只一直在轻轻晃动的酒杯,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地射向跪在地上的探子。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密室。
许久,他才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声。
“伊西斯之眷?呵呵……”
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充满了不屑的冷笑。
“拉美西斯……我这个年轻气盛、自以为是的王储侄儿,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把戏了?”
他不相信什么神女,更不相信什么神启。在他浸淫了几十年的权力斗争中,他只相信看得见的利益和摸得着的权力。神明,不过是统治者用来愚弄民众、巩固权力的工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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