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警视厅那间充斥着烟草和咖啡苦涩气味的办公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九条阵如同磐石般站立在上司的办公桌前,承受着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斥责。
「行方不明になってからもう何日だ!まともな手がかりが一つもない!最後の目撃场所がすぐそこにあるというのに!防犯カメラは?目撃者は?九条!お前は普段は有能だと闻いていたが、今回はいったいどうした!相手の亲御さんは顔が利く方々だぞ!」
(失踪这么多天了!一点像样的线索都没有!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眼前,监控呢?目击者呢?九条!你平时不是挺能干的吗?这次怎么回事!对方父母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上司的咆哮声在墙壁之间撞击、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九条阵站得笔直如松,下颌线条紧绷,紧抿着嘴唇,将所有试图涌到嘴边的辩解或关于直觉的阐述死死压了回去。
他比谁都清楚,这次绝对是“非战之罪”。
他竭尽全力去调查了,并且有着近乎诅咒般强烈的直觉,和一个明确的怀疑对象,但那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却将他牢牢挡在外面,找不到任何可以撬开的缝隙。
这种明明能嗅到血腥味却找不到伤口在哪里的无力感和憋屈感,远比面对一个单纯棘手的复杂案件更让他感到窒息和愤怒。
下班的时间在压抑中终于熬到。
满腹无处发泄的郁闷和挫败感如同铅块般坠在胃里,九条阵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公寓,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美希看到他的这副模样。
而是脚步沉重地、几乎凭着本能拐进了一家位于街角、招牌陈旧却熟悉的居酒屋。
他迫切需要酒精,需要那灼热的液体来麻痹一下过度紧绷几乎要断裂的神经,来暂时冲刷掉那份啃噬内心的强烈挫败。
居酒屋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烤鱼的焦香、焼鸟(やきとり)的烟火气、浓郁的酱汁味道与烟草的烟雾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典型的、充满生命力的市井烟火图景。
九条阵在靠近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闷头点了好几杯焼酎(しょうちゅう)和几串盐烤的串物(くしもの),便独自一人沉默地喝了起来。
几杯浓度不低的烧酎顺着食道灼烧而下,带来短暂的麻痹感,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烦躁似乎被稍稍熨平了一些。
但那种源于职业挫败的、深刻的憋屈感,却在酒精的催化下反而变得更加清晰锐利。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解开最上面的纽扣,目光有些空茫地、无意识地扫过店内喧闹嘈杂的食客们。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骤然定格在了居酒屋另一端,一个同样相对僻静的角落里。
在那里,他看到了两个身影——
两个绝不应该、也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种嘈杂平民场所的人——
神渡准(かみとじゅん),以及他的店员水野凉子(みずのりょうこ)。
神渡准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色调沉静的衣服,与周围喧嚣热闹、甚至有些油腻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一座突然出现在热带雨林中的冰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背脊挺直,面前的小桌上只放着一杯清澈见底、似乎根本没怎么动过的清酒(せいしゅ),与他同桌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而对面的水野凉子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她明显已经喝多了,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绯红一片,眼神迷离涣散。
她正抱着一个不小的ぐい饮み(ぐいのみ-一口杯),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对着神渡准说着什么,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甚至带着明显的后怕。
九条阵的刑警本能瞬间被高度触发,所有酒精带来的微醺感顷刻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他立刻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借助一根粗大的木质立柱的遮挡,身体微微前倾。
九条阵,这位经验丰富的警部补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凝神倾听从那个角落断断续续传来的、被淹没在整体噪音中的对话。
「……ボス……私……やっぱり……怖いです……」
(……老板……我……还是好怕……)
水野凉子带着浓重哭腔和醉意的声音,如同破损的磁带,微弱地传来:
「あの日……路地里……ほんとうに……本当に……消えちゃった……ふわっって……」
(那天……巷子……真的……真的没了……咻一下就……)
九条阵的心脏猛地一个急停,随即如同擂鼓般疯狂撞击起来!
路地里!(ろじうら-巷子!)消えた!(きえた-没了!)
他屁股下的椅子仿佛着了火,烫得他几乎立刻就要站起身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问个明白!
但就在他肌肉绷紧的刹那,他看到神渡准有了动作。
神渡准并没有出言阻止或呵斥凉子的失态,只是异常平静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徳利,姿态优雅地又给她面前见底的杯子斟了一小杯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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