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长矛划破天际，直指浮岳方向。叶璃站在漂浮的船板上，指尖还残留着狐火的余温。她盯着那道灼痕在空中缓缓消散，耳边风声未止。
下一瞬，她的视线猛地一沉。
天地骤暗，四周景物如水波荡开。脚下的船板消失，海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焦黑碎石，头顶悬着一轮血色朔月。
她没动。
这不是现实。
幻境已成。
前方十步，谢无妄立于残垣之间。他银发垂落，左眼雷纹石泛着紫光，右手握着雷锤，锤身缠绕电弧。他的脸冷得像冰，脚步一步步朝她走来。
“你注定被焚尽。”他说。
声音低沉，和平时一样带着雷鸣的震颤。可这语气太冷，不像他会说的话。
叶璃站在原地，心焰罗盘在血脉中轻轻转动。她闭了下眼，再睁时目光已变。罗盘没有预警，说明谢无妄此刻并未靠近冥渊之力。而且——
谢无妄出手从不偏左。
眼前这个，是假的。
“这幻境太假。”她冷笑一声，抬手引动体内狐火。
幽蓝火焰自掌心喷涌而出，化作火刃直斩而去。刀锋所向，正是谢无妄咽喉。
火刃即将命中，幻境却突然扭曲。
空间裂开一道口子，画面崩塌重组。焦土依旧，但谢无妄已不在原地。她看见他单膝跪地，雷锤拄在身前，锤尖滴落鲜血，一滴一滴砸进泥土。
镜头拉远。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全都穿着夜昙族服。胸口有贯穿伤，伤口边缘焦黑，是雷击所致。其中一人右手紧攥半块冰玉，指节发白。那是东崖守夜人之女的遗物，三天前还在她面前笑着递来药草。
叶璃呼吸一顿。
青冥的声音响起：“你以为我在骗你？他们死了，就在你点燃火焰的那一刻。”
她没答话，手指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经脉里的罗盘开始剧烈震动。它感应到了什么——那股能量波动来自东南方，和刚才锁定的浮岳祭坛地下位置一致。
“你说我该后悔？”她盯着地面那滩血迹，“那你告诉我，昨夜霜崖结界有没有开启？”
没人回答。
她继续说：“苍寒若知族人遇袭，必会启动结界封锁山门。可我现在没感受到任何屏障波动。你连这点都不知道，也敢拿他们的命吓我？”
话音落下，她猛然挥手，狐火再次扑出，直冲幻境核心。
火浪翻滚，眼看就要撕裂这片虚妄空间。
就在这时，四周景象又一次变化。
废墟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座封闭的石室。墙上挂着藤蔓，每根藤蔓末端都系着一块魂牌。牌上刻着名字：东崖老妪、北岭巡卫、苍寒……
最后一个牌位空着，只写着两个字——**祭品**。
青冥的身影出现在角落，绿发垂肩，额前翡翠石微闪。他手持蛇形权杖，嘴角含笑。
“因为他们挡在我与初代之间。”他说，“而你……是你自愿成为祭品，还是等我亲手取走心火？”
叶璃盯着那些魂牌，喉咙发紧。
她想起刚才海底裂缝中的记忆碎片——九根石柱环绕火池，有人跪在池边，背插七刀。那个声音喊着“双生同频”，喊着“不能让他成功”。
现在她明白了。
青冥不是只想杀她。
他在准备一场仪式。
“你为何要杀夜昙族人？”她问。
“因为他们信错了神。”青冥轻声道，“初代月神早已陨落，唯有通过献祭，才能唤醒残魂。你是她最后的血脉，也是最完美的容器。”
叶璃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
她闭上眼，催动心焰罗盘。这一次不再只是感知方位，而是追溯源头。罗盘在她体内旋转，指向东南方三百丈深处。那里有一股稳定的能量场，和幻境中的祭坛完全吻合。
“你说我该后悔？”她睁开眼，赤金瞳孔映出熊熊狐火，“我会让你后悔招惹我。”
她抬起右手，狐火凝聚成矛，再次掷出。
这一击不是冲着青冥，而是直刺幻境中心。火矛穿透空气，撞上无形屏障，炸开一圈涟漪。整个空间开始崩塌，墙壁龟裂，魂牌纷纷碎裂。
青冥站在原地，笑意未减。
“九星连珠之时，你将亲手点燃永夜。”他说完这句话，身影渐渐淡去。
幻境彻底破碎。
叶璃猛地睁眼，身体仍站在船板上。夜风扑面，海水翻涌。她喘了口气，嘴角渗出血丝，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有火线在里面来回穿刺。
但她没倒下。
她抬头看向东南方。那边云层厚重，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她知道，青冥刚才展示的画面虽有真假掺杂，但有一点是真的——夜昙族人确实出了事。
否则罗盘不会如此躁动。
她握紧拳，狐火重新燃起，缠绕手臂。这一次，火焰比之前更稳，也更烈。
她不再犹豫。
脚下一蹬，船板向前滑行。她跃过残冰，落在另一块浮木上，动作干脆利落。远处敌军仍在徘徊，见她移动，立刻后撤百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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