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选择直接退房,那会留下明确的时间戳。他们只是像两个普通的、厌倦了都市生活的背包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房间,将钥匙和少量现金留在桌上。
走出宾馆,弥敦道的晨风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两人融入稀疏的行人中,没有打车,出租车的计价器和电台会留下数据痕迹。他们登上了一辆开往旺角的红色小巴,在嘈杂的粤语报站声中,于一个人流密集的站点下车。
随后,是步行。他们刻意选择穿行那些最能代表香港市井气息的地方。清晨的湿货市场,地面永远湿滑,混杂着鱼腥、血水和消毒水的味道,档主们粗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的录像带租赁店,门口贴满了色彩夸张的电影海报。转角处,几家麻将馆已经开张,哗啦啦的洗牌声像永不停歇的潮汐。
陈光始终走在苏琳溪身后半步的位置,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路边的橱窗、车辆的后视镜、甚至行人眼镜片上的反光。他在寻找“二阶观察者”。蓝家的监控体系,除了固定的摄像头,必然还有流动的、隐藏在人群中的眼线。这些人不会直接盯着目标,而是观察着目标的“观察行为”。一旦发现有人在警惕地反侦察,他们就会在下一个节点形成交叉锁定。
在一个十字路口,陈光通过一块大厦的玻璃幕墙,捕捉到了一个异常。一个卖报纸的阿婆,和一个在路边擦鞋的男人,他们的视线在过去的三十秒内,有两次不经意的交汇,而交汇的焦点,恰好是这条街道上所有能够形成广角反射的镜面。
“左转,进巷子。”陈光低声说。
苏琳溪没有问为什么,立刻转身,钻进了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后巷。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桶和饭店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水和油烟混合的恶心气味。他们快速穿行,在迷宫般的后巷里连续转了三个弯,最后从一个大排档的后厨穿出,重新回到了另一条喧闹的大街上。
整个过程中,那股冰冷而遥远的精神窥探,如同附骨之疽,时强时弱,却始终没有消失。它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缓缓搅动,试图拨开九龙这片由欲望和情绪构成的浓雾。
一路上,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声音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耳膜。商铺里传出的寻呼机单调的“嘀嘀”声,少数有钱人手里“大哥大”的嗡鸣,还有路边电话亭里传出的投币声。这一切都像一锅滚烫的浓汤,将他们这两个来自未来的异乡人包裹其中。
陈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自嘲地低语:“山里人进了钢铁迷宫。”
苏琳溪的侧脸在不断掠过的店铺招牌光影下显得异常坚毅,她只回了四个字,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他说:
“在城里,活。”
是的,活下去。无论是在长白山的冰天雪地,还是在香港这片霓虹的铁网中,目标从未改变。
喜欢深山寻药,我竟吞下千年龙涎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深山寻药,我竟吞下千年龙涎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