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朱漆大门被推开时，扬起一阵细碎的尘埃。阳光穿过茂密的葡萄藤，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槐花香，和苏婉记忆里奶奶家的味道很像，却又带着一种遥不可及的精致。
“进来吧。”林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他走在前面，步伐缓慢，指尖偶尔拂过院墙上攀爬的爬山虎，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苏婉跟在后面，王强则显得有些局促，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这古色古香的院子，脚下的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生硬的声响。
院子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时光封存了——廊下挂着的风铃还是苏菲喜欢的水晶款，风吹过，叮当作响；窗台上摆着的多肉植物被打理得很好，胖乎乎的叶片上沾着露水；甚至连客厅墙上挂着的婚纱照，都还是苏菲穿着白色婚纱、笑靥如花的样子，旁边的林默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苏婉的声音有些发颤。
“苏菲以前住在这里。”林默走到婚纱照前，指尖轻轻落在照片上苏菲的脸上，“她总说喜欢老北京的烟火气，说这里的墙会呼吸。”
他顿了顿，看向苏婉，语气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过往：“她的孩子，就是安安他们的小表哥，在英国读贵族学院，和你家孩子在一个城市，放假时会一起玩。”
苏婉看着照片上笑靥明媚的苏菲，再看看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她想起林默对苏菲的百般宠爱，想起那栋临湖别墅、那条钻石项链，想起自己和王强在路边摊吃馄饨的场景，一股怨气和不甘像藤蔓一样疯长。
“凭什么……”她低着头，声音带着哽咽，“凭什么苏菲就能拥有这一切？她可以任性，可以被你捧在手心里，我却要在生活里挣扎，连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都这么难？”
王强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尴尬，搓着手说：“婉妹子，咱过日子图的是实在，这些虚头巴脑的……”
“你不懂！”苏婉猛地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你以为我羡慕的是这院子？我羡慕的是她被人放在心尖上的底气！是那种不用为了一块钱车费跟人吵架的日子！”
她的话像一把刀，划破了院子里的宁静。王强的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默静静地看着苏婉，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苏婉，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能拥有这些吗？因为她接受了我的全部——包括我给不了她婚姻。”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婉脸上，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跟我在一起，你可以住最好的房子，用最好的东西，孩子们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你甚至可以拥有比苏菲更多的物质。但我给不了你结婚证，给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身边，永远不可能只有你一个。”
他顿了顿，看向一脸错愕的王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但你跟他不一样。他能给你一个名分，一张结婚证，能跟你柴米油盐地过日子，能在户口本上写上你的名字。虽然可能清贫些，却能给你‘唯一’。”
院子里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葡萄藤的声音。苏婉怔怔地看着林默，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里的怨气，却也让她看清了眼前的两条路。
一条路铺满了金银珠宝，却没有终点的承诺，她可以衣食无忧，却永远要和别人分享这个男人的目光。
另一条路布满了尘埃和琐碎，却有一张能握在手里的结婚证，有一个只属于她的男人，哪怕要为了几毛钱计较，要挤在狭小的房子里过一生。
王强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看着苏婉，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安：“婉妹子，俺知道俺没本事，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俺能保证对你好，对孩子好，一辈子就你一个。”
苏婉没有看他，只是望着林默。她想起那晚在米其林餐厅里，他为她切牛排的样子；想起他送的那条“一意”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的光芒；想起他说“别见那个乡下男人”时，语气里的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她心里是有动摇的。谁不想要安稳富足的生活？谁不想让孩子在更好的环境里长大？可林默那句“给不了婚姻”，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是苏婉，不是苏菲。苏菲可以接受的，她未必能接受。她想要的，不只是物质上的富足，还有一份踏实的、唯一的归属感。
“林先生，”苏婉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眼泪，眼神里渐渐有了清明，“谢谢您带我来这里，也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她转向王强，语气平静了许多：“王大哥，对不起，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王强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却还是强撑着笑了笑：“没事，俺懂。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看不上俺这庄稼汉也正常。”
苏婉没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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