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天是蓝的啊?我爹说老天爷穿着蓝袍子,可袍子也会脏吧?下雨是不是老天爷在洗衣裳?”
谢霄:“……”
他看着林晏那双写满纯粹好奇、毫无杂质的眼睛,第一次觉得有些语塞。这个问题简单得多,他可以用光的散射原理解释(“日光由七色合成,遇空中微尘水汽,蓝光散射最甚……”),但看着林晏那副“老天爷洗袍子”的天真模样,他竟觉得用科学解释反而破坏了某种……趣味?
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更符合古人认知的说法:“……因水映天色之故。”
“水映天色?”林晏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指着谢霄桌上的粗陶茶杯,“那这杯里的茶水怎么不蓝?哦!因为它不够大!所以大海才是蓝的!”他恍然大悟,自己得出了结论,还颇为得意地点点头。
谢霄看着他自圆其说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点被打扰的不耐烦,似乎被这跳脱的思维冲淡了些许。这小少爷的脑子里,似乎装着些与这沉闷书院格格不入的、奇特的星辰。
……
午后,明伦堂。
讲经的夫子声音低沉缓慢,像夏日午后恼人的蝉鸣。阳光透过高窗,晒得人昏昏欲睡。
林晏坐在谢霄旁边,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他偷偷瞄了一眼讲台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沉浸在经义中的夫子,又瞥了瞥旁边坐得笔直、仿佛入定的谢霄。窗外的树影里,一只色彩斑斓的大凤蝶正忽闪着翅膀,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林晏的眼睛“唰”地亮了!那点困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他屏住呼吸,猫着腰,像只捕猎的小豹子,趁着夫子一个转身面向书架的间隙,手脚并用地从自己的座位上溜下来,贴着墙根,飞快地、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明伦堂的后门!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晏像只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就往后山那片开满野花的坡地冲去,目标直指那只耀眼的凤蝶!
他追着蝴蝶在花丛里扑腾,笑声清脆,完全没留意到远处回廊下,巡院夫子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何人在此喧哗!逃课?!”一声严厉的断喝如同惊雷,在林晏身后炸响!
林晏吓得一个激灵,扑蝶的动作僵在半空。回头一看,巡院夫子那张铁青的脸已经近在咫尺,手里还拎着根象征性的戒尺。
完了!
林晏像只被拎住后颈皮的小猫,垂头丧气地被巡院夫子提溜回了明伦堂。更让他傻眼的是,夫子震怒之下,不仅罚他抄写《学规》十遍,还以“同舍未能规劝”为由,连坐罚了谢霄抄写五遍!
谢霄被无辜牵连,依旧端坐着,只是搁在书案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
入夜。竹字号学舍。
豆油灯的光晕昏黄,勉强照亮两张并排的书案。
林晏苦大仇深地趴在案上,捏着笔,对着那厚厚一沓《学规》,一笔一划写得龇牙咧嘴。那字迹,比月考卷子上更歪扭三分,像被狂风吹过的醉汉。才抄完一遍,手腕就酸得抬不起来。
他偷偷抬眼,瞄向旁边的谢霄。
谢霄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如松。他面前也摊着《学规》纸页,手中的笔沉稳有力,落笔无声。那字迹,清隽流畅,带着一种冷冽的风骨,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刷刷刷一行就写完了,和林晏的“鬼画符”形成惨烈对比。
林晏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放下笔,揉着手腕,拖着凳子凑到谢霄身边,整个人都快趴到谢霄的胳膊上,下巴搁在谢霄的书案边缘,可怜兮兮地拖长了调子:“谢兄——手腕好酸啊……眼睛也花了……你看我的字,夫子肯定又要骂……” 他把自己的“杰作”推到谢霄眼皮底下。
谢霄笔尖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身边多了只嗡嗡叫的苍蝇。
林晏再接再厉,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谢霄握笔的手背,声音放得更软更可怜:“谢兄……帮帮忙嘛……就一点点……你最好了……”
温热的指尖带着讨好的力道,轻轻点在微凉的皮肤上。
谢霄笔尖猛地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刚写好的、工整漂亮的字迹上,迅速晕染开一团刺目的黑污。
谢霄盯着那团墨污,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打扰的烦躁瞬间涌起。他猛地侧过头,锐利的目光像冰锥子一样射向罪魁祸首。
林晏被他这眼神冻得缩了缩脖子,但想到那厚厚的九遍《学规》,还是硬着头皮,眨巴着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用眼神传递着“求求你”的信号。
空气凝固了几息。
谢霄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冰寒似乎被一种深重的、混杂着烦躁和无奈的疲惫取代。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一把将林晏那张写得惨不忍睹的纸拽到自己面前,又从那沓空白纸里抽出一张。然后,他拿起笔,目光在林晏那张“鬼画符”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强行记忆那独特的、扭曲的笔锋走势。
接着,谢霄落笔了。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沉稳流畅的沙沙声,而是变得有些滞涩、刻意。写出的字迹……乍一看,竟与林晏那歪歪扭扭的风格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骨架间,依旧隐隐透着一丝属于谢霄自己的清正,像顽石上强行雕琢出的稚嫩花纹。
林晏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他立刻凑得更近,几乎把脑袋搁在谢霄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神奇变幻的笔尖,忍不住伸出小手指着谢霄骨节分明、正灵活操控着笔杆的手,由衷赞叹:“哇!谢兄!你太厉害了!连字都能变!你写字真好看!比我爹写得都……呃?!”
他的赞叹还没说完,那根因为兴奋而无意识伸出的手指,指尖不经意地划过谢霄正在书写的手背!
微凉的皮肤,温热的指尖。
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
谢霄的笔尖猛地一滑!在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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