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的颜色从深邃的靛蓝,渐渐过渡到一种清澈见底的翠绿。
空气也变得不一样了,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和奇异花果的湿热气息,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远方的海平面上,一道模糊的墨绿色线条逐渐清晰、放大,最终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生长着参天巨木和茂密藤蔓的陆地海岸线。
这景色,与中原或江南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伏波”号降低了船速,巨大的船锚带着沉重的锁链声,缓缓沉入清澈的海水。
几艘小艇被放下,谢霄亲自点了十名最精锐的护卫、那名懂得几种南洋土语的通译、还有两名经验丰富的农官,准备登陆。
林晏扒着主舰高高的船舷,眼巴巴地看着小艇上的人清点着准备带上岸的礼物:
色彩鲜艳的丝绸、光滑细腻的瓷器、亮晶晶的玻璃珠、还有一些实用的铁制小刀和针线。
他急得直跺脚,扯着谢霄的袖子:
“呜呜!带我一起去嘛!我保证不乱跑!我就看看!我还没见过生番……不是,没见过这里的土人呢!”
谢霄系紧腰间的佩剑,头也没抬:
“不行。情况未明,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你看那边沙滩多平缓!树林也不密!”
林晏指着海岸线争辩,“再说,你们带了这么多好东西,他们是讲道理的!带我去嘛,我还能帮你拿东西!”
他试图去抢通译手里那匹看起来最轻的丝绸。
谢霄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腕,力道不轻:
“老实待在船上。这是命令。”
他的眼神不容置疑,带着远航以来罕见的严厉。
林晏瘪瘪嘴,知道这事没商量了,悻悻地松开手,嘟囔着:
“…小气…看看都不行…”
谢霄没再理会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利落地翻身下了绳梯,登上小艇。
小艇载着探索队,朝着那片神秘的海岸缓缓划去。
林晏只能趴在船舷上,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艘越来越小的艇影,心脏怦怦直跳,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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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艇谨慎地靠近海滩,在浅水区停下。
谢霄率先跳下船,海水没到大腿。他示意其他人跟上,众人呈防御队形,踏上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沙滩洁白细腻,踩上去软绵绵的。
背后的丛林深邃得望不到尽头,各种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植物层层叠叠,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腐烂枝叶的气味。
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海浪声和不知名的虫鸣。
通译深吸一口气,用事先学好的、生硬的土语朝着丛林方向大声喊话,表明来意友好,并展示手中的丝绸。
起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丛林边缘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几十个皮肤黝黑、身上涂抹着白色红色花纹、腰间围着兽皮或草裙的身影,手持着木质长矛和弓箭,警惕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眼神充满戒备和好奇,盯着这些穿着奇怪、皮肤白皙的不速之客。
气氛瞬间紧绷!护卫们的手按上了刀柄。谢霄抬手,示意众人冷静。
他让通译继续缓慢而清晰地表达善意,并亲自拿起一匹最鲜艳的丝绸,缓缓展开,让阳光照射在那流光溢彩的缎面上。
土着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目光被那从未见过的美丽织物牢牢吸引。
为首的是一位头上插着艳丽羽毛、身材魁梧的长者,他盯着丝绸看了许久,又看了看谢霄等人似乎没有敌意,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土着们也慢慢放下了武器。
通过通译磕磕绊绊的翻译和大量的手势比划,艰难的交流开始了。
谢霄表明他们来自遥远的国度,为友谊而来,并用瓷器、小刀等物品作为礼物。
土着长者似乎理解了,也回赠了一些当地的果子和晒干的鱼干。初步的信任,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中慢慢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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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舰上,林晏急得抓耳挠腮。
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沙滩上模糊的人影晃动,根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他一会儿担心谢霄他们被围攻,一会儿又好奇那些土人长什么样子。
“看到没?看到没?他们是不是脸上画着花?穿没穿衣服?”
他拉着旁边一个同样在观望的水手,连珠炮似的问。
水手眯着眼努力看了半天,摇摇头:
“太远了,林公子,看不清啊!好像…是没穿多少…”
正当林晏急得恨不得自己游过去时,他看到沙滩上谢霄做了个手势,似乎是邀请那些土着靠近船只一些。
然后,探索队和那群土着开始朝着主舰停泊的方向,缓慢地移动过来!
林晏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扒着船舷,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
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土着的模样:皮肤是深古铜色,头发卷曲,眼睛又黑又亮,鼻梁宽扁,嘴唇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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