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
江墨白将手中泛黄的照片和档案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在季初衷与江教授那张合照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将其单独抽出,小心地放入披风内侧的口袋。
其余的,包括那张温馨却背景诡异的三口之家照片,都被他夹进一本厚重的工具书中,塞回了那面顶天立地的书墙里。
动作刚毕,浴室门被轻轻推开。季寻墨裹着过大的浴巾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浑身蒸腾着温热的水汽。他瘦小的身体在浴巾里显得空荡荡的,像棵刚淋过雨、亟待庇护的幼苗。
江墨白转身,从衣柜深处翻出一套他自己早已不穿的旧衣——一件柔软的棉质衬衫和一条亚麻短裤。衣服保存得很好,他自己也有些意外还留着它们。
“先穿这个。”他将衣物递过去,声音是不自觉放软后的温和。
季寻墨接过,低声道谢,眼神里混杂着感激与一丝不安,仿佛在问“我是否成了你的负担”。他抱着衣服,又被江墨白轻轻推回了浴室换衣。
等待的间隙,江墨白的通讯器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倩。
接通后,没等他开口,对面就传来一道带着明显火气、略显沙哑的女声:“是我。”
“跟贺锦言吵架了?”江墨白几乎能想象出那边的场景。执判官沈倩与贺锦言,一对公认的冤家,争吵与切磋是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
“......嗯。”沈倩的回应闷闷的。
“打他一顿吧。”江墨白给出了一贯直接,有时却颇具效果的解决方案。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照片边缘。
“打过了,打到一半被江教授拦下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能被江教授拦住,说明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内。
“他那张嘴简直是为气人而生的,再不禁言迟早祸害苍生,我这是替天行道......”沈倩难得地喋喋不休起来。
江墨白漫不经心地应着,思绪却飘回了刚才那张全家福。照片背景那过分的洁白,以及季初衷夫妇身上的研究服......
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夹杂着细微的头痛袭来。他按了按太阳穴,试图抓住那丝飘忽的记忆,却徒劳无功。
这一分神,便忽略了通讯器那头还在输出的人。
“江墨白?你在听吗?”沈倩质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在听。”他难得地有些心虚。
“你......算了,江教授要见你,有时间过来一趟。”
“知道了。我正要去基因部。”他应道。
这时,浴室门再次打开。换好衣服的季寻墨走了出来。过大的衬衫领口松垮地搭着,露出清晰的锁骨和大片肌肤,袖子长了一截,让他看起来更加纤细。
“行。对了,”沈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好奇,透过通讯器传出,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你那个......你捡了个儿子回来,是真的吗?”
“?”江墨白一愣,下意识看向季寻墨。少年也正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因这句话而微微睁大,抿着唇,神情有些无措。
“我哪来的儿子?”他无奈反问。
“方染说的,说你巡察带回来个孩子,关系肯定不一般,正跟安眠讨论呢,被我听到了。”
江墨白看着季寻墨那副仿佛被遗弃小动物般的模样,果断对着通讯器说:“别瞎传。我没有儿子。再见。”
“喂......”
不等对面再说,他干脆地结束了通讯。
他走到季寻墨身前,蹲下身,替他将过长的袖子仔细卷起几折,露出纤细的手腕。随即,他目光一凝——少年左臂内侧,一道新鲜的伤痕赫然在目,边缘泛红,还在微微渗血。
执判官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他起身取来医药箱,单膝触地,拉过那只手臂。他的动作尽量放轻,用消毒棉签小心清理伤口,然后缠上干净的绷带,最后利落地打了个结。
整个过程,季寻墨都异常安静,只有渐渐漫上耳尖的绯红泄露了他的局促。
包扎时,江墨白注意到少年脖颈上一道淡化的旧勒痕,以及他指关节处颜色尚新的疤痕和右手薄薄的茧。这些都是生存留下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他过往的艰难。
“走吧。”江墨白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感。
季寻墨点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关上了房门。
...
基因部笼罩在一片低气压的寂静中。冷白色的灯光照亮着纤尘不染的走廊,只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步履匆匆,脸上大多带着被繁重工作和诡异样本磋磨后的淡淡颓废,与隔壁午休时还能拼装模型的科研部氛围迥异。
江墨白带着季寻墨径直走向部长办公室,敲门后,里面传来一个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女声:“进。”
推门而入,基因部部长李安正伏案疾书。她梳着一丝不苟的低马尾,穿着熨帖的白色研究服,侧脸线条优美,本该是温婉的长相,周身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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