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清笃等人狼狈逃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林间,溪流边只剩下潺潺水声与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作响。杨过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提醒着他方才的险境,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眼前这个神秘男子轻描淡写间吐露的话语。
像你爹……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自幼失怙,母亲穆念慈在他十一岁时便积郁成疾,撒手人寰。关于父亲杨康,母亲生前总是语焉不详,神情哀戚,只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是因“奸人所害”而亡。全真教那些道士,尤其是赵志敬,每每提及他父亲,要么是鄙夷不屑的“叛徒”、“卖国贼”,要么是讳莫如深,仿佛提及都脏了口。他心中对父亲的形象,始终模糊不清,混杂着母亲的哀思、旁人的污蔑,以及一个少年对从未谋面父亲的复杂想象与本能维护。
此刻,骤然从一个深不可测、刚刚出手解围的神秘人口中听到关于父亲的评价,杨过的心脏猛地揪紧。他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也暂时压下了对那清丽绝伦的白衣女子的好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南宫宸身上。
“你…你认识我爹?”杨过的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带着一丝沙哑,他向前踉跄一步,眼神灼灼地盯着南宫宸,那目光中充满了急切、渴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害怕听到更多不堪的真相。
南宫宸并未立刻回答,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杨过因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削的脸颊,以及那双眼眸中燃烧的倔强与此刻毫不掩饰的探寻。他缓步走到溪边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旁,随意坐下,姿态从容,仿佛方才只是驱赶了几只烦人的蚊蝇。小龙女则静静立于他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清冷的目光掠过杨过,并未停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却又奇异地与南宫宸的气场融为一体。
“跟我来。”南宫宸对杨过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却也没有丝毫恶意。
杨过略一迟疑,看了看鹿清笃等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南宫宸,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直觉感到,眼前这人或许能给他一个关于父亲、关于自身血脉的明确答案,哪怕这答案可能是残酷的。
三人并未走远,只是回到了杨过那处位于后山僻静角落的破旧木屋。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床、一桌、一凳皆破败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和潮湿泥土的气息。
南宫宸目光扫过这陋室,眼中并无怜悯,只有一种客观的审视。他示意杨过坐在那张唯一的破木凳上,自己则依旧站着,小龙女安静地立在门边,仿佛一尊守护的玉雕。
“你父亲,杨康。”南宫宸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天资聪颖,相貌俊朗,曾是大宋使节郭靖的结义兄弟,师从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
杨过屏住呼吸,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然而,他自幼在金国赵王府长大,被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收养,视若己出,享尽荣华富贵。他知晓自己身世后,曾在宋金之间摇摆,最终,因贪恋权位,眷顾富贵,选择了认贼作父,继续做他的‘小王爷’。”
南宫宸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字一句剖开那层被迷雾笼罩的过往。他没有提高声调,没有加入个人评判,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他屡次协助完颜洪烈对付大宋忠良,包括他的生母包惜弱与师父丘处机,甚至对结义兄弟郭靖及其师友多次设计陷害。他聪明,却无大智慧;机变,却失了气节。最终,在嘉兴铁枪庙中,因昔日作恶多端,身中剧毒,结局凄惨,可谓……自食其果。”
“自食恶果”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杨过的心上。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从凳子上滑落。他一直隐隐有所猜测,父亲或许并非母亲口中的完美英雄,也绝非全真教污蔑的那般十恶不赦,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如此不堪——认贼作父,背叛家国,陷害忠良……这任何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不…不可能……”杨过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的挣扎,“你骗我!我娘说……我爹他是……”
“你母亲穆念慈,性情刚烈,深明大义,却一生为情所困。”南宫宸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她爱你父亲,故而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在你心中彻底毁掉他的形象。这是她的慈母之心,却未必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他看着杨过那双充满了痛苦、迷茫和抗拒的眼睛,继续道:“告诉你这些,并非要你憎恨你的父亲。人之一生,道路漫长,关键处往往只有几步。杨康走错了路,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悲剧。他的聪明,用错了地方;他的身份,成了他的枷锁,而非动力。”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继承了他的聪慧,甚至…这份倔强与敏感,也与他相似。”南宫宸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仿佛要看进杨过的灵魂深处,“但你与他不同。你自幼漂泊,尝尽人间冷暖,见识过真正的恶意与不公,这让你比自幼锦衣玉食的他,更懂得分辨,也更珍惜善意。你骨子里的这份‘灵性’,是他在王府中永远无法磨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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