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司的签押房内,原本如暴雨般密集的算盘声,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了起来。
一名年轻的令史,停下了手中的炭笔。他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只剩下半页空白的草纸,又看了看旁边空空如也的笔架。
“那个……还有纸吗?”他小声问道。
旁边的同僚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面前写得密密麻麻、正反面都用尽了的废纸堆。
“没了。这是最后一张。”
这种窘迫,像是一种会传染的瘟疫,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房间。
负责抄录的文书,因为没有新纸,不得不把之前的废稿找出来,用极细的笔触在行间进行书写。负责绘图的画师,只能在旧地图的背面,用木炭条勾勒草图。
没有纸,就没有办法记录。没有记录,就没有办法比对、分析、归纳。
那场宏大的“数据仗”,因为缺少了最基本的“弹药”,正在被迫停摆。
安般若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申领单,脸色铁青。
她刚刚从户部回来。
在那间堆满了文书的户部仓部司,那个姓王的主事,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格物司的纸?没有。”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库房盘点,所有物资暂停发放。这是规矩。”
“可是我们查的是钦案!是圣人亲自过问的大案!”安般若将那面鸿舻寺的腰牌拍在桌上。
“钦案怎么了?”王主事斜了她一眼,“钦案也要讲规矩。库房里没东西,我拿什么给你?拿我的脸皮给你写字吗?”
“再说了。”他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最近长安纸贵。听说西市那边的胡商,都在大量收购纸张,说是要运回西域。现在的纸价,一天一个样。你们格物司要是急用,不妨去外面买点?”
安般若当时真想拔出腰间的短刀,直接把这个满脸横肉的胖子钉在墙上。
但她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王主事,不过是一条狗。
真正的主人,正坐在大理寺的牢房里,用金钱和人情,编织着这张名为“规矩”的网,一点一点地勒紧他们的咽喉。
她转身走出了格物司,上了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
“去平康坊。”她对车夫说道。
平康坊,长安城的销金窟,也是黑市最活跃的地方。
马车在一座名为“听雨轩”的茶楼后门停下。
安般若戴上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快步走了进去。
这里表面上是茶楼,地底下却是一个巨大的黑市交易场。只要有钱,这里什么都能买到。从违禁的兵器,到宫里的秘药,甚至是某些官员的把柄。
她找到了一个熟识的中人,说明了来意。
“纸?”那中人是个精瘦的汉子,听到这个字,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安姑娘,您要是买点别的还好说。这纸……现在可是紧俏货。”
“怎么说?”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大户,正在疯狂扫货。”中人压低了声音,“不管是上好的澄心堂纸,还是普通的竹纸、麻纸,只要是能写字的,全都按市价的三倍收购。现在整个长安城的纸行,库里都空了。”
“三倍?”安般若的心沉了下去。
这绝不是巧合。
“我出五倍。”她从袖中掏出一叠飞钱,“只要现货。有多少,要多少。”
那是高仙芝留给顾长生的军费,原本是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
中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五倍……倒是可以试着帮您凑一凑。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这些货,可能来路不太正。”
“我不管来路。”安般若冷冷地说道,“我只要纸。现在就要。”
半个时辰后。
两辆装满了纸张的牛车,从听雨轩的后门驶出,借着夜色的掩护,驶向了格物司。
安般若坐在车辕上,看着那一捆捆散发着霉味的劣质麻纸,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纸,发黄、粗糙,有的甚至还带着未洗净的草屑。平时,这种纸只能用来糊墙或者如厕。
但现在,它们却花了整整一千贯钱。
一字千金。
这不仅仅是一个成语,更是一个荒诞而残酷的现实。
牛车驶入格物司的大门。
一直等在门口的令史们,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那些纸搬进了签押房。
虽然纸质低劣,虽然价格高昂,但这批“弹药”的到来,终于让那场停摆的战斗,重新运转了起来。
顾长生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切。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从那批纸里抽出来的样品。
纸张很薄,对着光看,可以看到里面分布不均的纤维团块。用手一搓,还会掉下细微的粉末。
“这就是安苏赫的手段。”他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不仅要封锁我们的消息,还要封锁我们的工具。”
“他要让我们,变成没有武器的士兵,赤手空拳地去面对他的钢铁堡垒。”
崔器走到他身后,看着那一车的劣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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