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草地上的约定、小屋里的共读、以及瑞博恩对魔法炼器的初步探索中悄然流逝。半年光阴,西弗勒斯在瑞博恩坚持不懈的投喂下,褪去了初见时的骷髅般的嶙峋,脸颊上终于有了点符合年龄的、柔软的婴儿肥,虽然身形依旧单薄,但眼神里沉淀的阴郁被一种对知识的专注稍稍冲淡。
他将艾琳藏起来的、关于魔法世界的书籍几乎都偷偷带出来与瑞博恩分享了一遍。从《魔法理论初探》到艰深的《魔药之艺》,尽管大部分内容对他们来说如同天书,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术语和复杂的理论,但瑞博恩凭借着灵狼王强大的精神力,硬是将那些晦涩的文字和图案囫囵吞枣般强行记忆下来,如同在贫瘠的土地上贪婪地汲取着任何可能的养分。西弗勒斯则展现出惊人的专注力和理解力,他能抓住某些关键概念的核心,并提出让瑞博恩都感到惊讶的疑问。
更让瑞博恩欣慰的是,西弗勒斯身上的新伤几乎绝迹了。或许是托比亚发现儿子时常“消失”减少了冲突,或许是瑞博恩几次掐准时机在托比亚施暴前将西弗勒斯叫走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西弗勒斯日渐沉静却隐含韧性的气质让那个酒鬼潜意识里感到一丝忌惮。无论如何,那令人揪心的青紫色伤痕终于很少再出现在西弗勒斯身上。对于那个扭曲的家庭,瑞博恩知道自己终究是外人,他所能做的极限,就是在风暴临近时,将他的小兽暂时带离巢穴。
金秋时节,森林再次向瑞博恩敞开了丰饶的怀抱。他履行承诺,准备好制作陷阱的绳索、削尖的木桩和伪装用的枝叶,早早来到约定的老橡树下等待。过去两个月,西弗勒斯从未迟到过,瑞博恩甚至悠闲地靠着树干,用新领悟的魔力技巧操控一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然而,日头渐高,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瑞博恩心中那根属于灵狼王警觉的弦瞬间绷紧。西弗勒斯不是会无故爽约的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把玩的落叶,抓起工具包,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蜘蛛尾巷的方向全速奔去。
距离西弗勒斯家还有一英里左右,瑞博恩猛地刹住脚步!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气息的魔法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正从那个方向汹涌而来!那波动他太熟悉了——属于西弗勒斯!但这强度、这失控的混乱感…远超他平时感知到的微弱魔力!
“魔力暴动!” 瑞博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过西弗勒斯书上的描述,失控的魔力会摧毁宿主!没有丝毫犹豫,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前世在丛林追猎的敏捷身法发挥到极限,身影在破败的街道间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越靠近那栋房子,魔力的压迫感越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能量乱流,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在瑞博恩的感知中,如同身处风暴中心。房屋周围的负面情绪——愤怒、绝望、恐惧——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正疯狂地向源头汇聚,如同燃料般加剧着这场魔力风暴!
瑞博恩冲到门口,发现门锁着。他毫不犹豫地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灵巧地攀上一楼敞开的窗沿,翻身滚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一楼的家具东倒西歪,桌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仿佛被一场小型飓风肆虐过。瑞博恩看也不看,循着魔力波动的源头,顶着几乎让他灵魂都感到震颤的压迫感,手脚并用地冲上二楼!每上一级台阶,压力就倍增,混乱的魔力乱流撕扯着他的感知。他立刻运转起体内沉寂的灵力,一层淡金色的微光在皮肤下流转,瞬间将那令人窒息的外界压力隔绝开来。
他猛地撞开二楼主卧的门!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西弗勒斯小小的身体站在房间中央,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魔力乱流,黑发无风狂舞,他双眼赤红,眼神空洞而狂乱,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和无尽的痛苦!艾琳倒在他脚边不远处,脸色惨白,嘴角带着血丝,显然试图用自身魔力压制儿子暴走却遭到了反噬,此刻已力竭。更远处,托比亚像一滩烂泥般晕倒在墙角,额头撞在墙上流着血,看样子是被狂暴的魔力直接掀飞出去的。
“瑞博恩?!” 艾琳看到闯入者,惊恐地嘶喊,声音虚弱却充满焦急,“出去!快出去!危险!你会被卷进去的!” 她担心瑞博恩自身的魔力也被引动,导致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瑞博恩根本没理会她的警告。他一眼就看出艾琳的压制徒劳无功,西弗勒斯的状态已到了崩溃边缘!他无视了那撕扯灵魂的魔力风暴,灵力护体,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风暴中心,走向那个被愤怒和痛苦吞噬的男孩。
他停在西弗勒斯面前,无视那狂暴混乱的能量场,脸上甚至扬起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带着点顽皮的笑容,声音清晰地穿透魔力的尖啸:“西弗勒斯?嘿!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们约好去打猎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偷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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