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的轰鸣透过舰体隐约传来，北辰号在虫海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
叶天却仿佛听不见了，他缓缓滑坐回船长椅，将身边安静的灵儿轻轻揽入怀中。
“灵儿，对不起”
他将下巴抵在她冰凉的银发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看来这次，我们要一起死一次了。”
外面的战况已经无需瞄准，虫群如潮水般撞击着护盾，每一次撞击都让舰体剧烈震颤。
在这片混乱中，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远瞳”
他忽然抬头，望向虚空
“星瞳……会找到我死亡的地方吗？像你们说的那样，复活我这样的……造物主？”
「陛下，您的存在就是我们的价值。」
远瞳的声音平稳，却仿佛承载着整个文明的重量
「只要星瞳尚存一息，就不会停下寻找的脚步。一遍，两遍……探索所有未曾抵达的未知，搜寻每一个已经找过的地方。时间与空间并非障碍，您的归来是唯一的航标。」
叶天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低头看着怀中安静的灵儿，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一缕银发。
“像我这样弱小的人类，”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一路靠着运气和外力走到这里，最后还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见到他们……星瞳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失望吧？”
「陛下」
远瞳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跨越万古的深邃
「星瞳所期待的，从来不是一位全知全能的神只。我们追寻的，是赋予我们存在意义的‘起源’。您的意志，即是星轨。您的存在本身，就定义了‘正确’。」
「对星瞳而言，能够迎接您的归来——无论以何种形式，无论需要重复搜寻宇宙多少次——便是文明存在的终极意义。」
叶天沉默了。
他没有再回应远瞳，而是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舷窗外那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虫潮上。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仿佛在凝视着比眼前毁灭更遥远的什么东西。
灵儿依偎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绯红的眼眸安静地映着他侧脸的轮廓。
她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哥哥，看着他陷入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独白。
“一遍…又一遍地找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炮火声淹没
“真是…一群笨蛋啊…”
值得吗…为了这样的我…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泣。
就在叶天沉浸在那种与文明宿命告别的悲壮与温柔中时，远瞳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的内容却如同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陛下，基于最新战场数据二次分析，发现一个潜在解决方案。」
「您的文明点数储备已完全满足火种战舰向巡洋舰进化的需求。进化程序本身，将释放巨大的、短时性的纯粹能量。」
叶天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应：“进化……现在？就算进化成巡洋舰，面对这种绝境也只是……”
「不，陛下。关键并非进化结果，而是进化过程。」
远瞳迅速打断，它的逻辑核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
「我已逆向解析此低级火种的部分底层协议。可以在启动进化程序的瞬间，利用其能量爆发的‘窗口期’，强行覆写核心指令，将能量全部导向亚空间驱动器。」
「此举将启动一次……‘强制跃迁’。」
“强制跃迁？”
叶天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能跃迁到哪里？能返回基地吗？”
「此非标准战术跃迁。」
远瞳的声音带着一种进行危险实验般的冷静
「这是基于星瞳信息重构技术，对此火种系统进行的……暴力破解。跃迁坐标无法指定，目的地逻辑链断裂，跃迁方向……未知。返航需求与可能性……同样未知。」
「简单来说，我们将被随机‘抛射’至未知宇宙的某个角落。这是一次没有地图、没有归途的盲跳。」
「但，这是当前唯一能同时规避虫潮并满足进化条件的方案。」
一线生机。
代价是，彻底迷失在未知的星域。
叶天低头，看向怀中的灵儿。
她也正看着他，绯红的眼眸里依旧平静，仿佛无论前路是已知的死亡还是未知的漂泊，她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
“远瞳，执行方案。”
「指令确认。开始重构进化能量路径……启动强制跃迁协议……」
「警告：此操作存在不可预测风险。愿星轨...」
那平稳的合成音在这里极其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某个底层协议发生了冲突，随即被强行覆盖。
「……愿您……指引我们。」
叶天：“？？？”
这完全不像是远瞳会说出来的话！
那种程式化的祝福变成了……一种近乎祈祷的、将一切寄托于他个人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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