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开花的勇气
等待手术的日子像一条缓慢流淌的河,王子奇踩着河水里的碎石慢慢往前走,走着走着,心里的迷雾竟渐渐散了。
从前,她总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壳里。走路时下巴贴着胸口,生怕别人看见她宽宽的肩膀;买东西时声音细若蚊蚋,连跟摊主讨价还价都不敢;遇到有人盯着她看,她会立刻低下头,脚步加快,像做错事的孩子。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是“羞耻”的,是见不得光的,别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议论,都像枷锁,把她捆得喘不过气。
直到有一次,她在夜市摆摊,一个阿姨蹲在她的摊位前挑饰品,突然笑着说:“姑娘,你这发绳挺好看,多少钱一根?”那声“姑娘”,说得自然又亲切,没有一丝异样。王子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回应:“五块钱两根,阿姨要的话算您八块。”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坦然一点,并没有那么难。
从那以后,她开始试着打开自己。早上送外卖,顾客接过餐时说“辛苦了”,她会笑着回一句“谢谢,记得趁热吃”;中午在餐馆洗碗,老板娘夸她手脚麻利,她会说“您放心,我肯定洗干净”;晚上摆地摊,遇到顾客砍价,她会大大方方地商量:“姐,这价格真没赚您钱,再少我就亏了,不然我多送您一个小发夹?”
有次在公园散步,一个小孩指着她问妈妈:“妈妈,她是叔叔还是阿姨呀?”小孩的声音很响,周围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换作以前,王子奇早就红着脸跑了,可那天她只是笑着蹲下来,对小孩说:“我是阿姨呀,只是阿姨长得有点特别。”小孩的妈妈连忙道歉,她却摆摆手:“没事,孩子说实话而已。”她看着那些异样的目光,心里竟没了以前的慌乱——她没做错什么,没必要躲躲闪闪。
后来,她在社交平台注册了账号,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没有华丽的文字,只是把自己的经历、遇到的困难、心里的想法,一句一句写下来。她不是想博取同情,只是想起自己曾经在黑暗里挣扎时,多希望有人能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
评论区里,有人骂她“博眼球”“装可怜”,她看到了,只是轻轻划过去;但也有人给她留言:“谢谢你,我也是这样的情况,一直觉得自己是怪物,看了你的故事,我好像敢出门了”“姐姐,你好勇敢,我也要像你一样努力生活”。每次看到这样的留言,王子奇都会红着眼眶回复:“加油,我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如今的她,还是每天打三份工,存钱的速度依然很慢,墙上“20万”的目标后面,红杠只多了寥寥几道。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休息的时候,她会去公园散步,看阳光落在花草上,看老人带着孩子放风筝,心里满是平静的期待。
“等做完手术,我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再担心被辞退;想找一个懂我的人,一起做饭、散步,过平常的日子。”她常常这样想,哪怕这个愿望要等很久,哪怕最后只能正常活一天,她也觉得值得。
她终于学会了接纳自己,像一颗落在石缝里的种子,没有肥沃的土壤,没有充足的阳光,却依然拼命地生根、发芽。她知道,开花的那天或许很远,但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她能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绽放出独一无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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