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头痛欲裂,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凿子从太阳穴钉入,狠狠搅动着脑髓。
陈序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心电监护仪尖锐的报警长鸣,混合着护士惊慌的呼喊:“陈医生!陈医生你怎么了?!”
那是连续三十六小时值班后,身体终于发出的最后抗议。他最后的记忆是走廊刺眼的灯光在视野中旋转、暗淡,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可现在,这疼痛感如此真实,如此……粗糙。
不是医院里那种被各种药物缓和后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疼痛,而是一种原始的、带着土腥气和霉味的钝痛。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
他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野里是一片昏黄。他眨了眨眼,努力对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裸露的、凹凸不平的土黄色泥土,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房梁横在上面,结着蛛网。一股混合着汗味、草药味和某种牲畜粪便气味的复杂味道,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
这是哪儿?
噩梦?
他试图转动脖子,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差点呕吐。他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转向一侧。
土坯墙。一扇小小的木窗,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铺着一层粗糙的、带着异味的干草。
这不是医院。绝对不是21世纪的任何一家医院。
恐慌,像一只冰冷的爪子,骤然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是陈序,一名优秀的医科大学毕业生,刚刚进入全国顶尖的医院进行规培,前途本该一片光明。可现在……
就在这时,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陡峭的山坡……脚下打滑……天旋地转……后脑勺重重的撞击……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喊:“小五!我的儿啊!”
小五?
谁是……小五?
更多的碎片涌现:一个破败的农家小院,一对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女,几个面黄肌瘦的兄弟姐妹……还有,“二两”这个称呼。
“二两……二两……你醒醒,别吓娘啊……”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那么真实,那么近。
陈序,不,现在他应该被称为“二两”了,他艰难地再次转过头。
一张布满风霜和焦虑的妇人的脸,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女人约莫三十多岁,但看起来苍老得像五十岁,眼角额头是刀刻般的皱纹,皮肤黝黑粗糙,一双因为长期劳作而关节粗大的手,正紧紧攥着他冰凉的手。她的眼睛红肿,泪水在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
“娘……”一个陌生的音节,自然而然地从他干裂的嘴唇中逸出。不是他想叫,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哎!哎!娘在!娘在!”妇人见他终于睁眼,还发出了声音,顿时喜极而泣,眼泪掉得更凶了,“醒了!当家的!小五醒了!老天爷开眼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同样黝黑精瘦、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褂的汉子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半大的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瘦骨嶙峋,穿着破烂,脸上带着惊恐和好奇。
“小五!你真醒了?!”汉子声音粗粝,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蹲下身,粗糙的手掌颤抖着摸了摸二两的额头,“烧退了……真的退了!谢天谢地!”
“二两,你吓死我们了!”最大的那个男孩,看起来有十二三岁,瓮声瓮气地说,眼里也带着后怕。
“哥……爹……娘……”二两凭借着身体残留的记忆和本能,断断续续地叫着,每叫一声,都感觉灵魂与这具身体的融合更深一分,那种强烈的剥离感和眩晕感也在缓缓消退。
他是陈序,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医学生。
他也是二两,一个生活在某个未知古代时空、贫苦农家的第五个孩子。
穿越了。
这个在小说里看了无数次的桥段,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没有系统,没有提示,只有剧烈的头痛、虚弱的身体,和一个一贫如洗、前途未卜的家庭。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被称作“爹”的汉子,陈老石,搓着手,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憨厚笑容,“你从那么高的坡上滚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昏了整整两天两夜!郎中都……都说怕是不中用了……”
陈老石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呸呸呸!胡说什么!”妇人,也就是二两现在的娘,王氏,连忙啐了几口,“孩子刚醒,不说晦气话!二两,饿不饿?娘去给你熬点米汤,锅里就剩最后一把米了,都给你吃!”
米汤?最后一把米?
二两(陈序的意识主导,后文均称二两)的心微微一沉。这家的贫困,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轻轻摇头,喉咙嘶哑:“水……我想喝水。”
“快,大丫,给你弟倒碗水来!”王氏赶紧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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