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睁开眼的时候，天刚亮透。他坐在准备区的长椅上，脖子有点僵，昨晚睡得断断续续，梦里全是打翻的调料碗和卡住的计分板。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把背包拉链拉开，第一件事是摸那袋密封好的旧锅铲——还在，标签也没动过。
他又低头看了眼鞋带，左右脚都系得结实。围裙挂在挂钩上，扣子缝得牢靠，线头齐整。他一颗颗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穿上。
手机屏幕亮起，六点四十分。距离签到还有十分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是油和柠檬清洁剂混着的味道，但比昨天多了点人群走动后的尘味。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开始忙碌的节奏。
“陈老师！”节目组助理小跑过来，“马上要进场了，您先去主舞台走位。”
“好。”他应了一声，背上包，往大厅走。
路上经过道具区时，他眼角一扫，看见一个穿灰色工装背心的男人正站在导播台侧后方低头写东西，胸前挂着工作牌，背影有点眼熟。他脚步没停，但记下了那人站的位置——不像是普通技术人员该待的地方。
大厅已经亮了灯，观众还没进场，但舞台灯光全开，照得人睁不开眼。主持人正在试麦，何晴已经到了，正坐在嘉宾席前调试耳麦。
“你真能熬。”她抬头看见他，笑了下，“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你也好不到哪去。”他回了一句，在她旁边坐下，“昨晚改完台本几点？”
“一点多。”她耸肩，“不过我睡得香，不像某些人，估计梦里都在背流程。”
“差不多。”他笑了笑，从包里掏出防滑手套和计时器，摆在腿上，“咱们开场那段再对一遍？”
“不用了吧，昨晚练那么多次。”她歪头看他，“你是不是特别紧张？”
“不是紧张。”他说，“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不对？”
“说不上来。”他顿了顿，“就像有人一直在看着你，可你找不到他在哪。”
她眯起眼：“你这话说得怪吓人的。”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他把手套收进包里，抬头看舞台，“走吧，上去走个位。”
两人站上主舞台，灯光师开始调整角度。主持人喊话：“注意啊，开场互怼环节要自然点，别像背稿！”
“明白。”陈宇默点头。
音乐响起，模拟开场。镜头推近，他对着何晴挑眉：“听说你上次做饭把酱油当水倒了？”
“那是为了提鲜。”她接得利落，“倒是你，炒菜前非得原地转三圈，不怕头晕？”
“仪式感懂不懂？”他摊手，“我不跳舞，锅铲都不愿意干活。”
台下几个工作人员笑出声。导演在监视器后点头：“不错，有火花。”
可就在何晴说完下一句台词时，陈宇默习惯性地抬手摸了下耳朵。
她眼神闪了一下，语气差点断掉：“你……怎么又摸耳朵？”
“啊？”他反应过来，立刻改用左脚轻轻跺了地面一次。
她秒懂，顺势接话：“行吧，那你继续表演你的‘厨房舞王’。”
一轮走位结束，导演喊卡。陈宇默走下台，额头出了层薄汗。刚才那个动作差点坏了节奏，幸好他们早有约定。
何晴跟下来，低声问：“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不是。”他摇头，“是怕出问题。有些事，防不住暗处的手。”
她还想说什么，主持人走过来拍了拍两人肩膀：“五分钟后正式开场，观众马上进场，你们先去补妆。”
两人分开去化妆间。出来时，现场已经坐满了人，欢呼声一波接一波。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亮起，写着“盲盒厨房·笑出真味”，背景音乐欢快热烈。
主持人登台，宣布节目开始。第一组嘉宾，正是陈宇默和何晴。
他们并肩走上舞台，灯光聚焦，掌声雷动。
“欢迎我们的首组搭档！”主持人笑道，“听说你们昨晚排练到凌晨？”
“他排练。”何晴指了指陈宇默，“我在改台本。”
“那你图什么？”主持人问陈宇默。
“图赢。”他笑着说，“也图不让某人把锅甩给我。”
全场爆笑。
开场互怼环节正式开始。两人你来我往，节奏紧凑，梗一个接一个往外冒。说到“蒙眼调味”时，何晴故意夸张地说：“我闭着眼都能炒出米其林水准。”
“那你睁着眼岂不是能申请吉尼斯纪录？”陈宇默反问。
“对啊，纪录名称叫——《最快翻车奖》。”她自嘲一句，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导演在监视器后直点头：“这俩状态太好了。”
后台角落，王均站在调度台旁，手里拿着记录板，盯着主舞台的画面。他的手指在纸面上划过，指甲刮出几道浅痕。看到陈宇默赢得满堂彩，他嘴角抽了一下，猛地转身走向通讯间。
两分钟后，一个端着托盘的临时工从侧通道走出，托盘上放着几个调味碗，其中一只底部标着C-7。他本该把碗送到备用区，却径直朝主操作台走去，把那只碗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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