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声的一幕,正是他十日苦修,灵力褪尽锋芒,彻底融入自然,达到“坐照”之境返璞归真状态的最好证明。
“是时候去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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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将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拉得斜长,染上一层疲惫的金红。
黄清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通往土坡村的崎岖小径尽头。
他独自一人,风尘仆仆,一个洗得发白的青布包袱斜挎在肩头,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轻晃动。
整整一日,他徒步穿越了百公里人迹罕至的原始山野,密林荆棘、陡坡溪涧都留下了他跋涉的足迹。
此刻,脚下那双原本还算结实的布履,早已被山间特有的、黏腻而厚重的红泥层层包裹,泥浆甚至浸染到了小腿处的裤管,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湿意,在身后留下断续的暗红色印记。
土坡村,正如其名,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深深嵌入两道苍莽山梁形成的天然褶皱里。
当黄清璃站在村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时,眼前的景象便完整地铺展开:二十三户人家,简陋的黄泥夯筑的屋墙,顶上覆盖着新旧不一、深浅各异的灰黑色瓦片,毫无章法地依着地势高低错落排布。
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低矮的烟囱里,或浓或淡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弥漫而来的沉沉暮霭无声地交融、缠绕,最终在村落上空织成一片朦胧而压抑的灰紫色纱幕,将整个村子温柔又寂寥地笼罩其中。
“外乡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黄昏的寂静。
声音来自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树根旁。一位身形佝偻、穿着同样沾满泥土的粗布短褂的老汉,正坐在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墩上,借着最后的天光,手指灵活地编织着细长的竹篾。
他闻声抬起眼皮,昏黄却锐利的目光像刷子一样,上上下下、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老汉脚边,蜷伏着一条瘦骨嶙峋的土黄色老狗,皮毛黯淡无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左边耳朵尖有一块明显的缺损,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块深褐色的、硬痂般的疤痕,无声诉说着过往的争斗或艰辛。
老狗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噜,便又将下巴搁回前爪上。
黄清璃停下脚步,迎向老汉审视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
“游历至此,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宿。”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山风般的凉意。
说话间,他动作利落地解下肩头的青布包袱,放在脚边一块稍显干净的地面上。
解开包袱皮,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简单的干粮。
他从中取出一个用厚实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小心地打开。
里面是十几颗饱满的山杏,每一颗都浸润在粘稠透亮的琥珀色蜜糖里,表面均匀地凝结着一层晶莹的糖霜,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正是他途中采摘野果自制的蜜渍山杏。
赵老汉浑浊的目光立刻被那油纸包里的蜜色吸引。
他停下手中的竹篾活计,伸出布满老茧和裂痕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蜜渍山杏,凑到眼前。
他对着西边天际那最后一线橘红色的夕照,眯起眼睛细细端详。光线透过裹着杏子的厚厚糖霜,折射出琉璃般纯净剔透的光晕,连里面杏肉的纹理都隐约可见。
这成色,在山野村落里,算得上是稀罕的甜嘴儿了。
老汉看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手,将那枚杏子握在掌心,仿佛掂量着它的价值。
他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目光扫过黄清璃沾满红泥的鞋履和洗得发白的青衫,最终落在他平静的脸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西头,靠近溪边,有间堆放杂物的空柴房,门没锁。”
他顿了顿,下巴朝村西方向扬了扬,“归你了。房钱,”老汉的目光再次掠过黄清璃脚边的水桶痕迹,“每日清早,去村口老井挑满三担水,倒进我家水缸里。”
这条件简单直接,以劳抵逸,是山野村落最朴素的交易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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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未启,寅时刚至。土坡村还沉浸在深沉的睡梦中,只有几声零星的鸡鸣划破寂静。
黄清璃已收拾妥当,青布包袱留在柴房,只随身带了水囊和一柄短匕。
他随同村中以春婶为首的采菌小队,踏着浓重的露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村后莽莽的、尚被夜色笼罩的山林。
春婶是个手脚麻利、经验丰富的老山民,斜挎着一个半人高的藤编大筐,手中一柄磨得锃亮的柴刀既是开路的工具,也是探菌的利器。
她走在最前,柴刀灵巧地左右挥动,拨开横亘在狭窄小径上、挂着冰冷露珠的蛛网和低垂的湿漉漉藤蔓。
队伍在幽暗的林间穿行,脚下是厚厚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松针落叶层,踩上去绵软无声,只散发出浓郁的腐殖质气息和松脂清香。
“瞧仔细了,后生仔!”春婶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传授秘诀的郑重,她忽地停下脚步,柴刀尖指向一棵巨大的老松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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