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旱情的消息传来,行宫上下便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喧闹的开关。
康熙带来的妃嫔们、各王府随驾的女眷们,渴望游赏“三十六景”的心思都悄悄收敛了。
行宫各处很少见到闲逛的身影,湖面上的画舫也稀疏了许多,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闷。
这倒正合了胤禑的心意。
听松院里,他借着“病后需静养”的由头,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请安和交际。
青禾每日变着花样调理他的饮食。
晨起是加了莲子百合的冰糖粳米粥,晌午就是清淡的荷叶冬瓜老鸭汤,还要细心撇尽浮油,清爽极了。
午后有冰湃过的乌梅饮子,晚膳则必有一样清炒的时蔬,或是凉拌的脆藕、银芽。
几日的清单饮食精心调理下来,胤禑的脸色终添了红润,喉咙的沙哑也好了大半,精神头明显足了起来。
连王嫔来看他时,都笑着对青禾道:“你这丫头,倒比太医还中用些。”
五月初十这日,胤禑已觉大好。寅正时分(清晨四点),天色尚青,听松院已掌了灯。
翠喜伺候胤禑换上石青色江绸行服袍,外罩石青色暗团龙纹的褂子,腰间系上明黄色绦带,头戴红绒结顶的凉帽。
衣裳浆洗得挺括,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虽仍有几分少年的青涩,却已隐隐透出皇家子弟的端凝。
青禾暗暗偷笑,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番打扮下来,精神小伙成帅气少年了。怪不得说金钱养人呢。
“主子今日要去澹泊敬诚殿了,万事谨慎些。”青禾收回心思,替他正了正领口,低声叮嘱。
她将一小包用桑皮纸裹好的山楂麦芽糖悄悄塞进他袖袋里,“若是站得久了,嘴里含一颗,能提神醒脑,也不犯忌讳。”
胤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病愈后首次正式参与朝务。辰时(上午七点),他将随太子及诸位成年皇子,至澹泊敬诚殿陪侍皇阿玛批阅奏折,重点是参与蒙古事务的讨论。
想到即将身处帝国权力运转的核心,少年心中既有些许期待,更怀揣着巨大的紧张。
澹泊敬诚殿。
殿内,金丝楠木的梁柱散发着沉静悠远的木质香气,巨大的冰鉴里堆砌着晶莹的冰块,丝丝凉意驱散了渐起的暑气。
康熙帝端坐在宽大的紫檀御案后,身着明黄色常服袍,神情专注。
太子胤礽侍立在御案左侧稍前的位置,身着杏黄色蟒袍,身姿笔挺,面容沉静,丝毫看不出几日前烟雨楼畔的颓唐。
胤祉、胤禩、胤?等几位年长皇子分列两侧。
胤禑按序站在末尾,屏息凝神。
空气肃穆,只闻翻阅奏折的沙沙声,朱笔批阅的轻微落笔声,以及偶尔康熙低沉询问、皇子们谨慎回禀的声音。
奏折内容多是关于喀尔喀各部进贡驼马的数量和安置情况,以及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的动向。阿拉布坦是康熙心头大患,其使者虽在热河,但边境摩擦的密报却不时传来。
“……喀尔喀扎萨克图汗部所进驼马羸弱,显有敷衍之意。”康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扫过众皇子,“老十四,你上月巡视过张家口马市,说说看。”
胤祯出列半步,声音清朗:“回皇阿玛,儿臣所见,今春草原雨水不足,牧草长势不佳,各部落牲畜确多瘦弱。扎萨克图汗部地处西北,更为苦寒。其进献之马虽不及往年膘肥体壮,但观其蹄甲及口齿,多为正值壮年的良驹,用心尚可。”
“儿臣以为,可稍减其贡额,以示体恤,亦彰天朝仁德。”他条理清晰,见解务实。
康熙微微颔首,未置可否,目光又转向太子:“太子以为如何?”
胤礽躬身,声音平稳温润:“儿臣以为十四弟所言甚是。恩威并施,方为上策。减其贡额,可安其心。然亦需明谕,贡品乃臣服之诚,体恤非纵容,若再生轻慢,则必严惩不贷。”回答滴水不漏,既赞同胤祯,又强调了规矩。
康熙“嗯”了一声,朱笔在折子上批了数语,算是定论。
胤禑站在后面,手心微微出汗,努力将听到的一字一句记在心里。
午后,暑气更盛。
皇子们的课业并未因暑热而停歇,只是将地点移到了较为凉爽的依清旷殿。
此殿位于澹泊敬诚殿西侧,地势稍高,轩窗敞亮,窗外古松如盖,是康熙读书和召见近臣的清雅之所。
此刻,几位翰林学士正轮番讲授《资治通鉴》,今日讲的是汉武晚年巫蛊之祸。
殿内门窗尽开,穿堂风带来松林的清气。
胤禑坐在靠窗的紫檀书案后,面前摊开着笔墨纸砚。
他努力集中精神,听着老学士抑扬顿挫的讲解,笔下飞快地记录着要点。
或许是上午在澹泊敬诚殿精神过于紧绷,也或许是午后暖风熏人,他写着写着,精神便有些松懈。
手腕发酸,蝇头小楷便失了约束,笔画开始潦草,行距也歪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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