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清宁宫内却灯火未熄。李嬷嬷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出。
孙太后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小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敲在李嬷嬷的心尖上。
“废物。”良久,孙太后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比直接的斥骂更令人胆寒,“一个小小的宫女,一枚近在眼前的玉佩,你都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溜了?还惊动了许江,闹得仁寿宫鸡犬不宁,最后却连个影子都没抓到?”
李嬷嬷汗出如浆,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太后娘娘息怒!是老奴无能,老奴该死!那许江来得太快,那几个小丫头又牙尖嘴利拼命阻拦,老奴……老奴实在是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孙太后嗤笑一声,凤目微挑,闪过一丝厉色,
“当时发现玉佩异常时,就该当机立断,找个由头先拿到手再说!如今打草惊蛇,她们必定更加警惕,再想找到证据,难如登天!”
“是是是,老奴愚钝!请太后娘娘再给老奴一次机会!”李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奴一定盯紧仁寿宫,盯紧周景兰和许江,只要她们稍有异动,必定抓住把柄!”
孙太后坐直了身子,目光幽远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变得缥缈而冰冷:
“盯紧是自然。但那枚玉佩……是关键。哀家要知道,它到底是谁给的。是皇帝年少无知,还是……那位心比天高的郕王?”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最好是能让太皇太后亲眼发现,她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和她宫里的小宫女,与皇子有所牵连,行那等污秽不堪之事……到时候,不仅是许江和周景兰,就连吴氏和她那个儿子,也休想再在这宫里有立锥之地!”
李嬷嬷听得心头狂跳,既恐惧又兴奋,连忙表忠心:“老奴明白!老奴一定设法找到证据,让太皇太后亲眼目睹!”
次日清晨,仁寿宫侧院。
周景兰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思量着那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天刚蒙蒙亮,她便悄悄起身,打算去找许江姑姑商议。她熟门熟路地来到许江居住的单间外,轻轻叩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正疑惑间,旁边一个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
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内使,生得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竟比许多女孩子还要俊俏几分,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机灵和探究。
“你找许姑姑?”小内使的声音清亮,上下打量着周景兰。
周景兰认得他,是许江姑姑身边伺候的小内使,名叫吴忠,听说比她还早两年入宫,是宣德七年进来的。她点了点头:“嗯,姑姑不在吗?”
“姑姑一早就被太皇太后叫去说话了。”
吴忠走了出来,他身形尚未长成,穿着合身的青色内使服,更显得伶俐。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你这么早来找姑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听说昨晚李嬷嬷那个老妖婆又去你们那儿闹了?”
周景兰心里正烦闷,见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抵触和傲娇,扭过头道:“要你管!姑姑不在,我走了。”说着就要转身。
“哎,别走啊!”吴忠连忙拦住她,好奇心更盛了,“说说嘛,是不是李嬷嬷?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要是受了委屈,告诉我,我……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可以帮你告诉姑姑,或者……或者帮你盯着她!”
周景兰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吴忠拍了拍还不算结实的胸脯,一脸理所当然:“许姑姑对我有恩,她照顾的人,我自然也要照顾几分。再说了,咱们不都是仁寿宫的人嘛,同仇敌忾!”
他这话说得倒是挺仗义,周景兰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一些,但还是没好气道:“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操心。”
就在这时,许江从廊下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站在门口,微微蹙眉:“景兰?吴忠?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周景兰像看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上去:“姑姑!”
吴忠也规规矩矩地行礼:“姑姑,您回来了。景兰姐姐来找您,我正跟她说您不在呢。”
许江看了吴忠一眼,目光略带深意,随即对周景兰道:“进来说话。”
进了许江简洁却整洁的房间,周景兰迫不及待地开口,她先是谨慎地确认了门外无人,然后压低声音,试探着问:
“姑姑,李嬷嬷她……是不是和您有很深的仇怨?她昨晚那样,分明是冲着要我命来的。”
许江正在倒水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将一杯温水递给周景兰:“小孩子家,不要打听这些。宫里的是非恩怨,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我不是小孩子了!”周景兰倔强地抬起头,目光灼灼,“而且,这已经不只是您和她的事了。她是因为那枚玉佩才针对我的,对吗?”
许江神色一凛,紧紧盯着她。
周景兰继续道,声音更低了:“那玉佩……其实是一个男孩给我的。就在先帝驾崩那晚,我在宫里遇到的,他穿着孝服,很伤心,说他父亲去世了……我安慰了他几句,他就把这个给了我,还说……等他长大了来找我。”她省略了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许江心中剧震!男孩!孝服!先帝驾崩那晚!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性实在太明显了!不是当今小皇帝,就是……郕王!
无论哪一个,都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身份!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了看四下,确认安全,才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件事,从此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准再提!那男孩……你可知……”
她的话还没问完,忽然,房间角落那个用来放置杂物的大柜子,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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