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闺蜜爬野山时,她捡了个塞满冥钞的红包。
当晚她痴笑着试嫁衣:「山神爷夸我脚小。」
我掀开她裤腿,裙下竟是一双裹着红绣鞋的三寸金莲。
树影敲窗传来唱礼声:「一拜山…」
闺蜜的脖子突然扭成诡异弧度:「他说伴娘也得留一双脚作聘。」
———
山风裹着草木的腥气,吹在脸上带着点黏腻的凉意。日头已经西斜,把天边染成一抹病态的酡红,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咳出的血。林深雾重,这条所谓的“近道”越来越不像路,腐叶层叠,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一种腐朽的吞咽声。
“晓雅,你慢点!这路不对,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我喘着粗气,扶住旁边一棵歪脖子老松,树干湿滑,布满青苔。
周晓雅却像打了鸡血,在前头几步远的地方,脚步轻快得反常。
“哎呀,薇薇,你也太小心了!看,这不是路吗?”她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冒险冲昏头脑的兴奋,“信我的,准没错!赶在天黑前肯定能到山顶,那视野,绝对值了!”
我看着她跃动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浓。这次周末爬山,本是图个清静,特意选了这座开发程度不高的野山——云雾山。当地人提起来都含糊其辞,只说不建议深入,问及原因,又都语焉不详。晓雅却觉得刺激,非要挑战那条地图上标注模糊的“野趣”路线。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迷路了。
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树冠遮天蔽日,光线迅速暗淡下来。各种奇怪的声响开始浮现,不是正常的鸟鸣虫叫,倒像是某种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贴着地皮钻进耳朵里。
“咦?这是什么?”晓雅忽然停下,蹲下身,从一截倒伏的枯木下捡起个东西。
那是一个红包。
在这种荒郊野岭,出现一个崭新的、甚至称得上精致的红包,本身就极不协调。它是那种老式的竖版红包,暗红色的底子,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不像常见的龙凤呈祥,倒更像某种扭曲的藤蔓或者符咒,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反光。
“快扔了!”我心头一跳,厉声喝道。乡下老家有些忌讳,我是听过的,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晓雅却浑不在意,反而兴奋地捏了捏:“哟,还挺厚!”她三两下就拆开了封口,往外一倒——不是预想中的百元大钞,而是一叠裁剪整齐的纸钱。黄表纸,印着模糊的铜钱图案,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和线香味。
冥钞。
我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晓雅也愣了一下,随即却咯咯笑起来:“谁这么无聊啊?跑这儿来恶作剧?”她用指尖捻起一张冥钞,对着逐渐暗淡的光线看了看,“做工还挺逼真。”
说着,她竟然把冥钞又塞回红包,随手揣进了冲锋衣的口袋里,“留着当个纪念品,这次爬山也算有收获了。”
我想阻止,可看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只是个巧合的恶作剧?可那红包的样式,那冥钞的质感心里像是坠了块冰,沉甸甸,凉飕飕。
天色彻底黑透之前,我们幸运地(或者说,是不幸地)找到了一处废弃的护林点。
那是山腰背阴处几间破败的石屋,屋顶塌了半边,木门歪斜,窗户只剩下黑洞洞的框子。但总比露宿山林强。屋里弥漫着尘土和霉菌的味道,我们简单清理出一小块地方,点燃带来的应急蜡烛。
烛光摇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晓雅显得很疲惫,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裹着睡袋靠在墙角。
烛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发直,不怎么说话。我以为她是累的,也没多想。
半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山风穿过破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但那声音不同,是布料摩擦的细碎响动,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哼唱。
我睁开眼,借着地上将熄未熄的蜡烛余光,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晓雅正坐在离我不远的空地上,身上竟然套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那嫁衣样式极其古老,宽袍大袖,上面用金银丝线密麻麻地绣着鸳鸯石榴之类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
她手里拿着一面不知从哪儿来的、边缘破损的铜镜,正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痴痴迷迷的笑容。
“晓雅?”我声音发颤,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她缓缓转过头,眼睛亮得吓人,瞳孔深处却空洞无物。“薇薇,你醒啦?”
她声音飘忽,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娇羞,“山神爷…山神爷刚才来看我了。”
我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夸我哩!”晓雅继续痴笑着,低下头,用一种极其怪异的、模仿小女儿姿态的动作,轻轻抚摸着她的脚踝,“他说就喜欢我这样的,脚小,秀气。”
脚小?晓雅身高一米七,穿三十八码的鞋,平时最烦别人议论女生脚大小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扑过去,也顾不得害怕了,一把掀开了她嫁衣的下摆。
烛光摇曳裤腿之下,根本不是晓雅那双穿惯了运动鞋的脚!
那是一双只有三寸长短、裹着猩红缎面绣花鞋的脚!
绣花鞋尖尖翘起,鞋面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却透着一股死气。
鞋子的尺寸小得畸形,被硬生生塞进去的脚踝显得异常肿胀,白皙的皮肤紧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那绝不是晓雅的脚,那甚至不像是一双属于活人的脚!
“啊——!”我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手脚冰凉。
几乎就在同时,破屋那扇歪斜的窗外,漆黑的树影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像是无数鬼手在挥舞。
风声骤然变了调,不再是呜咽,而是化成了一种清晰、尖细、如同戏台上丑角吊嗓子般的唱礼声,一字一句,敲打在死寂的夜里:
“一——拜——山——咯——!”
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冰冷的回音,钻进耳朵,直戳脑髓。
坐在我对面的晓雅,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她的脖子发出“咔吧”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像是折断的枯枝,脑袋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硬生生扭了过来,正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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