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壁垒在行星的震怒与意志的锻打下拔地而起,最终化作一道横亘在熵瘴沼泽与中央高地之间的、伤痕累累却又坚不可摧的巨墙。墙体表面流淌着冷却后凝固的熔岩纹路,如同凝固的血脉,巨大的金属岩块之间镶嵌着暗紫色的荆棘晶甲碎片,散发着混乱而强大的屏蔽力场,将那道如同毒刺的空间信标波动死死隔绝在外。
高地平台上,混乱暂时得以平息。行星本身的狂暴脉动在巨墙建成后缓缓减弱,如同一个发怒的巨人终于暂时按捺住了毁灭的冲动。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劫后余生的喘息与浓重的疲惫。
“无畏铁砧”庞大的机体耸立在巨墙内侧不远处,如同忠诚的哨兵。机甲表面遍布灼痕和细微的凹坑,刚才那场行星级的“锻造”风暴让它也付出了代价。驾驶舱门打开,老杰克动作有些僵硬地爬了出来,他那件标志性的油腻工装被汗水浸透,脸上沾满油污和金属粉尘,步伐带着过度操作的沉重感。他径直走向林薇,布满老茧的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
“丫头,”老杰克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那小子(罗福)…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他能‘听’到我们吗?”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肩头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映着老杰克焦灼的脸庞:“阿福…他的意志被打散了,被困在行星网络的底层。他能感受到我们,感受到强烈的情绪…痛苦、愤怒、担忧…但他无法回应,无法操控力量。就像…灵魂被囚禁在无法动弹的躯体里。”她顿了顿,补充道,“刚才筑墙时那股力量…是他被信标刺激后狂暴的怒火,被雷欧的碎片和你的铁砧引导了出来…那股愤怒几乎撕裂了行星本身。”
“愤怒?”老杰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愤怒顶个屁用!他现在是这颗星球的心脏!心脏乱跳是要死人的!”他松开手,烦躁地抓了抓花白的头发,目光投向远处那道新生的巨墙,声音低沉下去,“那堵墙…是靠他的怒火和那些烂荆棘的碎片糊起来的。它堵住了外面的窥探,但它本身…就是个装满炸药的桶!”
仿佛为了印证老杰克的话,巨墙深处隐约传来一阵极其低沉的、仿佛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墙体表面一块嵌入的暗紫色荆棘晶甲碎片,突然闪过一道不祥的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看到了吗?”老杰克指着那块碎片,脸色凝重,“那些来自荆棘王庭鬼东西的碎片,里面蕴含的能量和残留逻辑…是活的!它们像寄生虫一样嵌在墙里,靠着墙本身的屏蔽力场苟活,但也在不停地侵蚀、干扰!现在有行星意志的怒火压制着,它们还算‘老实’。等哪天那小子压不住了,或者外面的荆棘再搞点大动静…这堵墙,随时可能从内部炸开!或者更糟…变成一个巨大的荆棘污染源!”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块闪烁着不祥微光的晶甲碎片。巨墙提供了喘息之机,却也埋下了毁灭的种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穿着帝国第七远征舰队工程部维修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色却极其难看的中年军官,带着两名手持重型切割工具的陆战队员,大步流星地冲到老杰克和林薇面前。他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共生体(豆丁/K-7仍在老杰克的紧急维修下勉强维持)、扫过破败的平台、最后定格在远处那道粗糙却散发着强大屏障波动的巨墙上,眼神充满了惊愕、质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贪婪。
“我是舰队后勤部首席材料工程师,沃克博士!”中年军官语气急促,带着习惯性的优越感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杰克工程师!林薇女士!请立刻解释!那道屏障墙使用了什么材料和技术?为什么能有效屏蔽荆棘王庭的高阶探测信标?还有——”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巨墙表面镶嵌的暗紫色晶甲碎片,“——那些碎片!初步能量扫描显示它们蕴含了超乎寻常的逻辑能量结构和未知物质!它们极具研究价值!这可能是我们理解甚至对抗荆棘王庭的关键!必须立刻取样分析!”
老杰克抱着双臂,斜眼看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博士”,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研究价值?沃克博士,您脑子里装的是机油还是废料?那是荆棘王庭留下的烂肉!剧毒!会咬人的那种!还取样分析?你是嫌死得不够快?”
“杰克工程师!请注意你的言辞!”沃克博士的脸瞬间涨红,提高了音量,“科学探索需要牺牲精神!这些碎片蕴含的能量和结构前所未见!只要能解析其奥秘,我们就能开发出针对性的武器和防御系统!这堵墙的屏蔽原理也必须搞清楚!这关系到舰队乃至帝国的战略安全!我必须获得样本和数据权限!”
“牺牲精神?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老杰克猛地踏前一步,布满油污的脸几乎要怼到沃克博士脸上,唾沫星子都喷溅出来,“刚才是谁缩在船坞里当乌龟!眼睁睁看着那鬼东西差点把我们都抹掉?现在跑出来摘桃子了?!告诉你!这堵墙是用命糊起来的!是行星本身的怒火加上那些烂荆棘的残渣!唯一的原理就是用更大的混乱去砸烂外面的混乱!它不稳定!是个炸药桶!你现在去抠它身上的烂肉?是想引爆它把我们都炸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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