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精神空间内,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
那道顶天立地的宗师光影,动了。
它没有出拳,也没有踢腿,只是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踏出,整个空间都为之剧烈震颤。
一股凝练到极致、纯粹到剔除了所有杂质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万吨巨锤,裹挟着踏碎山河的气势,朝着苏砚的精神体悍然砸落!
这股意志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战栗的念头——登峰、击溃、最强!
“轰——!”
苏砚那刚刚凝聚成型的【武道之心】雏形,在这股意志面前,脆弱得就像一颗暴露在风暴中的鸡蛋。
只是一瞬的接触,那由【守护】与【不屈】交织的光芒便被瞬间压制、洞穿,黯淡得几乎要熄灭。
他的精神世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蛮横霸道的力量彻底撕成亿万碎片。
现实世界中,盘膝而坐的苏砚身体猛地一颤,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尹恩秀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看到苏砚的眉心死死拧成一个疙瘩,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如蚯蚓般一根根暴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正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源自灵魂层面的酷刑。
她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想上前扶住他,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
指尖的空气,似乎都因苏砚身上散逸出的痛苦气息而变得冰冷刺骨。
她知道,苏砚正处在一个极其关键的时刻,任何外界的打扰都可能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山风更冷了,吹得她衣袂狂舞。
远处的破空声已经清晰可闻,甚至能辨认出不止一个方向。
那些追兵,最多还有半分钟,就能抵达这里!
尹恩秀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在等待的尽头,为他斩开一条通往黎明的血路。
精神空间内,宗师光影的意志冲击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永不停歇的怒涛。
“攀上顶峰,击败一切!”
“我的武道,才是最强!”
这股偏执的意念,化作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地切割着苏砚的意识。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精神力急剧消耗,灵魂仿佛被放在了磨盘上反复碾压。
现实中,异变再生!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苏砚的鼻腔缓缓流下,接着是眼角,耳孔……
那血珠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他的七窍之中,竟都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苏砚!”
尹恩秀看到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淬了寒冰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的窒息感让她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她脑海中轰然炸响,浮现出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同样是这个少年,为了保护被几个大孩子欺负的她,明明弱小不堪,却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回头冲她傻笑,说:“恩秀,别怕。”
那时候的血,和现在的血,在她眼前重叠。
她不敢碰他,只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铁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嘎吱”的脆响。
她眼中的焦急、恐慌与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可她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这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凋零却束手无策的痛苦,比让她面对十个秃鹫魏刑还要煎熬千万倍!
苏砚的精神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
对抗?他根本没有对抗的资格。对方的意志是一座巍峨雪山,而他只是一捧飞雪,任何抵抗都会被瞬间同化、碾为齑粉。
放弃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灵魂深处那股【不甘】狠狠掐灭。
不。
就在精神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前一刻,苏砚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
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抵抗,不再试图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意志去硬扛,而是彻底敞开了自己的“心”。
他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那道宗师遗念。
一瞬间,他精神世界里所有的情感都如火山般喷发!
交流会上,方廷皓的嘲讽,全场的哄笑,苏家堂兄弟的冷漠……那被踩进泥潭里的尊严,化作冲天的黑色怒浪,那是极致的【不甘】!
预选赛上,一记直拳后发先至,对手应声倒地,全场死寂……那压抑许久的扬眉吐气,是划破黑夜的炽白闪电,那是复仇的【畅快】!
面对黑带三段的致命杀招,面对裁判的黑哨,他迎着所有不公,踏出那瞬光五连踢时的决然……那是支撑天地的顽石,是永不弯折的【不屈】!
还有与钱多多插科打诨的【轻松】,当众拒绝苏家本家的【决绝】,对未来的【希望】……无数复杂、温暖、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情感碎片,如亿万星辰般冲入这片纯白孤高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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