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留点儿,留点儿能开到地方的就行!求求你们了大哥!”
我一边说,一边“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那两个油耗子面前。
柏油路上的小石子,硌得我膝盖生疼。
但我顾不上了。
我还从兜里掏出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现金,双手捧着,往前一扔,像是在上供。
“大哥,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孝敬您二位买烟抽!”
那俩油耗子,彻底被我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给整懵了。
他们可能偷过无数次油,也可能跟无数个司机对峙过。
有硬气的,有报警的,有求饶的。
但像我这样,前一秒还凶神恶煞,后一秒就跪地喊爹,还主动上供的,估计是头一回见。
他们俩站在那儿,拿着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干啥了。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
远处,传来了微弱但清晰的警笛声。
“呜——呜——”
由远及近。
是路过的巡逻警车。
那俩油耗子脸色一变,对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操,算你个傻逼运气好”。
他们扔下地上的钱和油桶,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一辆没有牌照的破面包车,一脚油门,消失在了黑夜里。
警笛声越来越近,最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并没有停下。
估计只是路过。
我瘫在地上,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夜风一吹,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又看了看远处消失的车灯。
我没哭,反而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把被抽出来的油加了回去,拧好油箱盖,然后捡起刚才他们扔在地上的钱,连滚带爬地上了车,手抖得连钥匙都插不进钥匙孔。
试了好几次,才发动了“老伙计”。
我一脚油门,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天亮前,我终于把那批红酒,送到了外滩那家金碧辉煌的酒店仓库。
卸完货,拿到了运费。
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允许临时停靠的角落,走到了黄浦江边。
清晨的薄雾里,外滩那些高楼大厦,像一根根戳向天空的冰冷手指,没有一丝人情味。
我觉得自己,跟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我像一个从乡下误入皇宫的土包子,连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我在路边一个早点摊,花十块钱,买了四个刚出锅的生煎包。
老板娘是个上海阿姨,手脚麻利,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
我顾不上那么多,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烫!
烫得我直吸溜,眼泪都快出来了。
肉馅鲜美,汤汁滚烫,底壳焦脆。
好吃。
真他妈好吃。
就在我狼吞虎咽的时候,一个穿着精致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皮鞋能照出人影的男人从我身边路过。
他闻到我身上那股子汗味和廉价的味道,皱了皱眉,投来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
那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乡下人。
我停下咀嚼的动作,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嘴角撇了撇,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我忽然就笑了。
我一边吃着生煎包,一边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不远处一栋写字楼的背影,笑出了声。
你牛逼。
你穿阿玛尼,你喷古龙水,你出入高级写字楼。
但你敢跟拿着刀的油耗子玩命吗?
你敢为了活命,“扑通”一声跪下装孙子吗?
你敢吗?
你不敢。
你那身西装太贵了,跪一下,会脏。
你那张脸太重要了,哭一下,会花。
老子敢。
这就是我的活法。
我坐在黄浦江边的台阶上,吹着带着腥气的风,看着江上来来往往的船。
有的船很大,很豪华。
有的船很小,很破旧。
但它们都在同一条江里,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往前开。
我觉得上海就像一个巨大的、精密的、冷酷无情的机器。
它给你机会,也给你危险。
它逼着你,把所有的潜能,所有的聪明,所有的不堪,都从骨头缝里压榨出来。
在这里,尊严有时候得先放进兜里,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我拿出那个破旧的笔记本,在湿漉漉的晨光里,写下了新的一页。
“上海,是个吃人的地方,也是个成人的地方。它用最狠的方式告诉你,想站在这儿,你就得比别人更精,更狠,也更不要脸。今天,我用一嗓子哭喊和一对膝盖,给自己换了半箱油和一条命。这笔买卖,我觉得,值。”
【本章流水】:
收入:+5500.00元(苏州-上海运费)
支出:早餐10元,油费路费600元。共计:610.00元。
当前现金余额:.00 + 5500.00 - 610.00 = .00元。
距离任务目标元,还差:.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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