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声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咆哮，从大卫的喉咙最深处硬生生挤了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愤怒与不甘，震得整片山脊都在嗡嗡作响！
他身后那尊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金色美洲狮王虚影，在这声咆哮中，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疯狂地闪烁起来。
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
那原本凝如实质，仿佛黄金浇筑的威武身躯，迅速变得透明、虚幻。
“神”……死了！
那个支撑着整个兽潮，那个将所有妖兽拧成一股绳的至高意志，那个源源不断灌入他体内，让他拥有号令万兽之能的磅礴神力……
全没了！
一干二净！
他与那支曾经可以踏平大陆的庞大军队之间的精神链接，就这么“啪”的一声，被彻底斩断！
他的宏伟计划！
他为惨死族人复仇的伟大事业！
他要重开“建木”，让印第安先祖的荣光重新照耀这片土地的终极梦想！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就在距离成功只剩下最后一步，只剩下临门一脚的地方，轰然倒塌，化为了最可笑的泡影！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卫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下方那片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的战场，他的大脑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运转，试图理解这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惊天变故。
是人类！
一定是那些该死的人类！
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自己根本不知道的阴险手段，隔着万里重洋，伤害了自己那位至高无上的“神”！
恨！
他恨啊！
恨这些人类的狡诈！恨他们的卑劣！更恨自己此刻的弱小与无力！
没有了神力加持，他就是一个稍微强壮点的兽灵战士。
没有了兽潮大军，他和剩下那几十名忠心耿耿的族人，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拿什么去冲破人类那已经重新组织起来的钢铁防线？
又拿什么力量去重启近在咫尺的“建木”？
一切……都结束了。
不……
还没完！
大卫看着下方那些劫后余生的美军士兵，已经开始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小心翼翼地组织起火力，对那些还在内讧和四散奔逃的妖兽进行定点清除。
他看着远处，那座曾被黑暗笼罩的城市，此刻正有点点灯火重新亮起，像是从噩梦中苏醒的巨兽。
他眼中的疯狂和暴怒，一点点地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森然寒意。
大军的复仇，是失败了。
但是，他大卫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你们毁了我的家园，屠杀了我的族人，灭绝了我的信仰。
现在，你们以为打败了我的军队，就可以重新回到温暖的房子里，抱着老婆孩子，高枕无忧了吗？
你们错了。
大错特错！
战争，从来没有结束。
只不过，要换一种玩法了。
大卫缓缓地，将自己身上所有外放的气息全部收敛回体内。
他身后那头已经黯淡到快要消失的美洲狮王兽灵，最后不甘地看了一眼魔鬼塔的方向，最终还是无声地嘶吼一声，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站在山巅，号令万兽，气吞山河的“兽王”。
他将化身为一柄悬在整个北美大陆头顶的复仇镰刀。
一个行走在阴影里，收割生命的死神。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国家，为他们曾经犯下的累累罪行，付出最惨痛，最血腥的代价！
他要让那些坐在国会山里的议员，住在白宫里的总统，躺在五角大楼里的将军，在每一个深夜，都在无边的恐惧中惊醒，在自己的睡梦里，都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大卫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魔鬼塔的方向，将那份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撑爆的屈辱和不甘，死死地压在了心脏的最深处。
他猛地转过身。
矫健的身影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像一头最顶级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身后那片连绵不绝的，漆黑如墨的落基山脉的阴影之中。
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再无踪迹。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太平洋深处。
那艘在风浪中飘摇的突击艇上，秦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为了给一头实力堪比金丹初期的深海巨兽，编织一场横跨了数百年的，完美到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破绽的惊天大梦，并且要时刻维持着梦境的稳定，不让它从那种“我就是天命之子”的幻觉中产生任何怀疑……
这种对神魂之力的消耗，是极其恐怖的。
即便他如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金丹上人，也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深深的疲惫。
但他睁开的双眼里，光芒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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