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国营饭店约定的送货时间是三日内，从一开始宋知蕴就打算提前送货，顺便去谈下一桩生意。
昨日下午熬制的一百瓶蓝莓果酱，今早全部封罐及贴上标签，宋母已经再熬制下一批蓝莓果酱，连队食堂里面婶子们干的热火朝天，谢文亮又带着人上山去采摘蓝莓，有连队人发现这边的情况，宋父还压着此事没有声张。
这次他们去县城要用畜牧区的马车拉货。
“宋姐，叶哥，我去畜牧区牵马。”刘求实说着就要往畜牧区跑。
宋知蕴喊住他：“等下，你带着岁寒一起去，他还没去过畜牧区，你带他去见见。”
叶鹤归明白宋知蕴的心思，想让他借机会去看看爷爷。
“嗯，我确实没见过。”
“宋姐放心，我对畜牧区可熟悉了，叶哥我带你去选马。”刘求实知道知青生活的城市没有畜牧区，也没地方种地。
小时候刘求实还问他娘，城里人没有地，吃啥呀？
娘抬手一巴掌打他后脑勺上，说城里人有工作可以用钱买粮食。
当时他还小，非常看不起城里人，天天花钱买粮食，真惨。
因为年龄小，嘴上没个把门的，心里想啥就说啥，他说完那话就被娘用鸡毛掸子狠狠抽了。
宋知蕴：“嗯，你们去吧。”
叶鹤归笑着回头朝她挥手，漂亮的男青年与一旁跳脱的刘求实一起走去畜牧区。
“宋姐你等我们回来哈。”刘求实扯着嗓子喊。
宋知蕴掏耳朵，当听不见。
-
四连的畜牧区，主要替场部养马，其中也有几头牛和羊，这零星几头才是属于四连的。
每个连队负责养殖的东西不同，一连养鱼，二连养羊，三连苹果树林，四连养马，五连养牛，一连的鱼和三连的苹果，每年剩余少部分可以作为连队副业创收，让其他三连羡慕死，剩下三个连的牛马羊都不能私自售卖，为了公平这三个连队可以多养2-3头猪。
二连和五连每年都不杀年猪，他们把猪给供销社换钱当做连队的年底分红，只有四连杀年猪，宋父每年开荒土地最多，每年会用粮食和上面换钱。
庄稼人种地全靠老天爷，收成不保准的。
去年四连每家只分到两毛钱，今年宋父担心收成问题，又开始开荒种地，期盼年底能给大家伙多分点钱。
去往畜牧区的路上，叶鹤归都在听刘求实说畜牧区的事，他还介绍畜牧区的老人家们。
刘求实：“叶哥，那边的老爷爷们都是有文化的人，我以前作业不会做，都是偷偷去畜牧区写作业。”
“？？”叶鹤归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刘求实：“我说，我小学时候数学题不会，就是悄悄去畜牧区找李爷爷问答案。”
叶鹤归：“李爷爷？”
刘求实：“对，李茂华爷爷。”
听见这名字，叶鹤归神情怔住，李茂华....京市华夏大学老校长,也是他的校长。
老人家当初被学生陷害下放，原来他来了四连。
所以这小子让大学校长教他小学数学？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叶鹤归问的谨慎。
刘求实点头：“知道，李爷爷是校长，人很好，可惜好人不长命，我每年都会给他烧纸的。”
叶鹤归垂眸掩盖眼底情绪，“那你数学肯定很好。”
刘求实摇摇头，语气颇为感慨：“叶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李爷爷第一次教我数学后，三天没理我，第四天他直接写答案让我照抄，还说建议我以后出门带算盘。”
不过他一直记着李爷爷的话——选择比努力重要。
选择是为努力锚定坐标，没有正确的选择，再努力也是徒增消耗。
所以他选择跟在宋姐身后，他笨没关系，跟着聪明人走就好。
“啊？”叶鹤归诧异，刘求实的小学数学到底是多差，能把文雅的老校长逼得说出门要带算盘。
刘求实思绪跑远了，根本没听见叶鹤归发出的疑问。
叶鹤归再次开口：“求实，你经常来畜牧区，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我全家和宋叔他们都知道，当初连队的小孩子们为了省钱不去上学，同龄人当中只有我家和宋家的人天天去学校，就是因为李爷爷说识文断字明事理，我娘就要求我们必须去。”
刘求实挠挠头说：“其实李爷爷当时说了好多话，我就记住这一句话。”
叶鹤归：“能记住这句也很好。”
他没问李校长走时候有没有遗憾，他怕自己收不住情绪，当年是李校长破格同意他入校的，时间久远那些记忆有些模糊。
可他始终记得一个画面：和蔼的老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少年。”
落在他肩头的手，厚重又温暖。
老人的嗓音带着岁月存下的温润，安抚他不服输的心。
那时候真好，叶鹤归不禁在心里感慨。
-
走到畜牧区，几位老爷子都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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