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嗷喊叫”的西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林嫚砚用一只手攥着拼合的血玉,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柴刀,刀柄上的汗珠子冻成了冰碴子。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土墙上晃悠着,跟个活物似的。
在这石头城子中辽金时代建立的古巷里,夜,“黑拉巴曲”的,黑得连狗叫都透着股子邪乎劲儿。
窗外,白毛风卷着雪沫子,“呜呜”地往窗缝里钻,纸糊的窗户被吹得“哗啦哗啦”响,像是有人在外头用指甲盖挠玻璃,听得人心里发毛。
古城中的古巷里,早没了灯火,只有她家这盏油灯还亮着,在黑夜里跟个孤魂似的。墙根下的耗子“吱吱”乱窜,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啥吓着了。
老槐树下的人影还没动窝,军绿色的棉袄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林嫚砚眯着眼瞅了半天,见那人手里的驳壳枪垂在腰侧,军靴碾过雪地里的暗红印记,在雪地上拖出串歪歪扭扭的血痕,一直淌到院门口,看着就跟条红舌头似的,舔得人后脖颈子发凉。
她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光“噼啪”一声跳起来,映得血玉红纹更亮了。
“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林嫚砚把嗓门提得老高,可话一出口就发飘,在空荡荡的屋里打了个转儿,又从门缝钻了出去,细听还有点发颤。
她赶紧把血玉往棉袄里掖了掖,那玉烫得跟揣了块烙铁似的,隔着粗布棉袄都能感觉到红纹在突突跳,跟她的心跳一个节奏。
炕桌上的粗瓷碗晃了晃,碗沿结的冰碴子“咔嚓”掉了一块。
院门口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寒风“呼”地灌进来,吹得油灯火苗猛地一栽歪,差点灭了。林嫚砚吓得一激灵,攥着柴刀退到炕沿边,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门口。
墙上的影子跟着她的动作张牙舞爪,看着比外头的黑影还吓人。去年王屠户家遭贼那回,就是这动静。后来才知道不是贼,是“玉祟”闹的,把他家刚杀的猪肉啃得只剩骨头渣子,地上还留着跟血玉红纹一模一样的印子,红兮兮的一片,连保长带了好几个壮汉去看,都吓得直打哆嗦。
“别怕,是我。”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比前年听着沉了些,可那调门儿熟得很,像老树根子挠心尖儿,莫名让人踏实了几分。
陈怀夏的身影堵在门框上,军棉袄上沾着的雪沫子正往下掉,帽檐压得低低的,眉眼在昏暗中瞧不真切,只有嘴角那颗痣黑黢黢的,跟墨点似的。“我瞅着你家灯亮着,过来搭个话。刚才那枪子儿没吓着你吧?”他跺了跺军靴,雪沫子溅起老高。
林嫚砚没敢放下柴刀,手心的汗,把刀柄泡得滑溜溜的。
这男人长得跟陈长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前年勘探队的人明明说他掉进冰窟窿喂鱼了,保甲局的公示栏上还贴着阵亡条子,红笔圈着名字呢,怎么就活蹦乱跳地冒出来了?
石头城子古城的老人都说,江里的“玉祟”能变人形,专挑熟人模样糊弄活人,难不成这就是那玩意儿变的?她往灶膛里又塞了把柴,火星子“噗”地窜出来。
“你不是早没了吗?”林嫚砚的声音发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腕上的白布,“保甲局都贴告示了,你是啥东西变的?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灶台上的豁口陶罐晃了晃,里面的玉米面撒出来一点,在灶台上积成小堆。
陈怀夏的动作顿了顿,抬手摘下棉帽,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尖:“我掉冰窟窿后被下游的猎户捞上来了,昏迷了大半年才醒透,差点就真回不来了。”
他往前挪了两步,军靴踩在地上的碎雪“咯吱咯吱”响,“回来找队友,才知道勘探队早散了。保长说你们这儿出过血玉的事,我估摸着你可能知道点啥,就赶紧奔过来了。”他哈了口气,白气在眼前凝成雾,又很快散了。
林嫚砚的目光黏在他手腕的白布上,那里隐约能瞧见个月牙形的印子,跟血玉上的图案分毫不差,邪性得厉害。
她忽然想起奶奶临终前叨叨的“玉缠脉”——被血玉盯上的人,身上会留下跟玉面一样的记号,这辈子都甭想消掉。难道他也跟这血玉有勾连?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墙根的蜘蛛网上落了片雪,网丝“啪”地断了。
“俺啥也不知道。”林嫚砚往后又退了半步,后腰撞到炕桌,桌上的空碗“哐当”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你赶紧走,俺家不招待外人!要是让保长瞅见你这‘死人’晃悠,指定把你当‘玉祟’烧了,到时候有你好瞧的!”
她捡起地上的碎碗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红纹似的寒气裹住。
陈怀夏弯腰捡地上的碎碗片,动作轻得不像个扛枪的,倒像揣着易碎的琉璃。“我知道你不信,换作是我,也得琢磨琢磨。”
他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借着油灯的光递过来,“这个你总该认得出吧?前年给你的水果糖,你说喜欢这糖纸,我一直揣着,没糊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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