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青溪镇,总浸在一层淡淡的水汽里。
晨雾尚未散尽,青石板路被昨夜的细雨润得发亮,倒映着沿街鳞次栉比的黑瓦白墙。镇东头的衙署外,两株老槐树的枝桠垂落,细碎的白花瓣沾着露水,随风簌簌落在朱红色的门环上。慕云谨背着半旧的书箧,踏着晨雾走进衙署,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细的沙沙声。
他今年十七岁,是青溪镇衙署里最年轻的书吏。生得眉目清俊,肤色是常年伏案读书养出的白皙,唯有一双眼睛,黑亮得像是盛着夏夜的星子,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身上的青布长衫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平整挺括,领口袖口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透着寒门学子的清谨。
“云谨来了?”值夜的老衙役王伯打着哈欠开了侧门,脸上堆着和善的笑,“今日要抄的卷宗都在东厢房案上,李大人说辰时三刻要清点,你可得抓紧些。”
“多谢王伯提醒,晚辈省得。”慕云谨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温润清朗。
他自幼父母双亡,是镇上的老秀才收养长大。老秀才去世后,他凭着一手好字和过目不忘的记性,谋了书吏的差事,平日里抄录公文、整理卷宗,虽薪水微薄,倒也能勉强糊口。青溪镇地处大胤王朝南境,远离都城纷争,民风淳朴,日子过得平静无波,慕云谨也渐渐习惯了这般清淡安稳的生活。
东厢房里,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案上整齐叠放着数十卷公文,大多是户籍登记、田赋上报之类的琐碎事务。慕云谨放下书箧,取出笔墨纸砚,研墨的动作娴熟而专注。松烟墨在砚台中渐渐化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混合着房间里陈旧纸张的霉味,构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他提笔蘸墨,笔尖落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第一行字。慕云谨的字,楷中带隶,筋骨分明,既有书卷气,又不失沉稳,难怪李大人常说,青溪镇的书吏里,论字迹,无人能及慕云谨。
抄录公文本是枯燥乏味的事,但慕云谨却做得极为投入。他性子沉静,能沉下心来与这些冰冷的文字打交道。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笔尖刚落下没多久,他的眼前便莫名闪过一丝异样。
那是一道极淡的、近乎透明的墨色纹路,像是附在宣纸之上,又像是悬浮在空气里,细细长长,蜿蜒曲折,随着他的笔尖移动,微微颤动着。
慕云谨愣了愣,以为是晨光太过刺眼,看花了眼。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那道墨色纹路却消失不见了,宣纸上只有他刚刚写下的工整字迹。
“许是昨夜没睡好。”他喃喃自语,收回心神,继续抄录。
可没过多久,那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看得真切——不仅仅是宣纸上,就连案几的木头上、墙壁的砖石上,甚至空气中,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淡墨色纹路。这些纹路粗细不一,相互交织,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房间、整个衙署,甚至整个青溪镇都笼罩其中。
更奇怪的是,这些纹路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循着某种奇特的规律排列组合,有的地方纹路清晰连贯,如同工整的楷书;有的地方则断断续续,像是被人用橡皮擦过一般,留下模糊的痕迹;还有的地方,纹路扭曲缠绕,形成一个个怪异的结。
慕云谨停下笔,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景象。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朝着面前一道清晰的纹路探去,指尖穿过纹路的瞬间,竟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温热,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就在指尖与纹路接触的刹那,那道纹路突然亮起淡淡的金光,紧接着,一连串奇异的符号顺着纹路流淌过来,钻进他的脑海。那些符号并非大胤王朝的文字,也不是他读过的任何一种古籍上的字符,它们更像是某种抽象的印记,或曲或直,或圆或方,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
慕云谨只觉得脑袋一阵胀痛,仿佛有无数信息强行涌入,让他头晕目眩。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书架,书架上的卷宗哗啦啦掉落下来,惊醒了沉浸在异象中的他。
“怎么了?”王伯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查看,见满地散落的卷宗,不由关切地问,“云谨,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慕云谨猛地回过神,再看四周,那些淡墨色的纹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他定了定神,弯腰收拾卷宗,勉强笑道:“没事,王伯,不小心撞到书架了。”
王伯帮着他把卷宗捡起来,叮嘱道:“年轻人也要注意身子,别太拼命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慕云谨看着王伯的背影,手指微微颤抖。他能确定,刚才的景象绝非幻觉。那些纹路,那些符号,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可为什么王伯看不见?难道是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接下来的一整天,慕云谨都心神不宁。他强撑着抄完了所有公文,交给李大人审阅时,连大气都不敢喘。李大人翻看着卷宗,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云谨,你的字越来越好了,这些卷宗抄录得一丝不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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