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的光柱在老太太布满沟壑的脸上晃动,她浑浊的眼珠似乎对强光毫无反应,只是死死盯着我眉心的印记,那沙哑诡异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她身后那片死寂的密林里钻出来。
“它……快要醒了……”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我的脊椎。我握紧了匕首,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或后撤。“它是什么?你是谁?”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
老太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我眉心的位置,又指向远处那片破败庙宇的轮廓。“‘影’缠着你……也缠着这里。你来了,‘它’就会醒得更快。” 她说着,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和麻木的神情,“走吧,外乡人,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我能走到哪里去?这印记如附骨之疽,回到城市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被蚕食殆尽。
“我不能走。”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眉心跳动的灼热感,“告诉我,庙里有什么?‘它’到底是什么?”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她仔细打量着我,像是在确认什么。片刻,她沙哑地开口,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那是……很久以前,‘守门人’关押‘失败品’的地方……后来,他们放弃了这里,因为‘失败品’发生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失败品’,它开始……做梦。”
失败品?做梦?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做什么梦?”
“不知道。” 老太太摇头,“但它的梦……会渗出来。影响这片林子,影响靠近的人。有人进去过,再出来就……变了,变得不像自己,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最后都疯了,或者消失了。”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眉心,“你身上的‘影’,和庙里的‘它’,很像……又不一样。你是活的,它……半死不活。但你来了,可能会吵醒它,也可能会……喂饱它。”
喂饱它?我心一沉。所以我不只是来探寻真相的,我本身可能就是一份送上门来的“食粮”?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追问。一个深山里与世隔绝的老太太,怎么会懂得“守门人”、“失败品”这些隐秘?
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悲哀,又像是嘲弄。“我阿爸……是最后一个看守这里的人。他死了以后,就剩下我了。我们这一支,世代守着这片林子,不让外人进去,也看着里面的‘它’。” 她指了指自己深陷的眼窝,“看得久了,有些东西,不用眼睛也能‘看’到。”
守夜人?原来除了“守门人”,还有这种世代看守特定“镜隙”或“失败品”的家族存在?邱爷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看着她。
“阻止?” 老太太发出一种像是漏风箱般的笑声,“我老了,拦不住被‘影’缠身的人。而且……也许这就是命。‘它’醒了,或者你毁了‘它’,对我们这些被它‘梦’折磨的守林人来说,或许都是解脱。” 她说着,缓缓转过身,拄着木杖,蹒跚着向密林深处走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只留下最后一句飘忽的话:“小心它的‘梦’……比鬼还可怕……”
空地边缘,又只剩下我一人。手电光下,那座荒废古庙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狰狞,仿佛一头蛰伏的、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兽。
老太太的话信息量巨大,但也留下了更多谜团。“失败品”是指献祭失败的祭品?还是“守门人”制造某种东西的失败产物?它发生了何种“变化”?“做梦”又是什么意思?那种能渗透现实、使人疯狂消失的“梦”?
眉心印记的灼热感一阵阵传来,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牢牢锁定着前方的古庙。它似乎在兴奋,在渴望。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也躁动不安,一些模糊的、充满痛苦和扭曲的画面闪烁不定,仿佛与庙里的“它”产生了共鸣。
我没有退路。
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将一枚白银符文戒指戴在手指上,另一只手紧握着匕首,我迈步踏入了那片弥漫着不祥气息的林间空地。
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滑,踩上去几乎不发出声音。越靠近古庙,空气越是凝滞,那股陈腐的腥气也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古庙比远看更加残破。主体结构是由巨大的青黑色石块垒成,大部分已经坍塌,只有正门和一部分墙壁还顽强地立着。门楣上方,那道闪电状的裂痕刻痕在手电光下清晰可见,与照片和巨镜镜框上的如出一辙。
庙门早已腐朽殆尽,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我站在门口,手电光向里照去。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殿堂,地上布满碎石和厚厚的灰尘,几尊看不清面貌的、歪倒破碎的石像散落其间。墙壁上似乎还有残留的壁画,但剥落严重,难以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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