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东厂侦缉司值房的窗棂上。
陆仁贾指尖捻着御赐的狴犴玉佩,温润触感尚未焐热,窗外忽地传来一阵扑棱棱的急响。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竟无视东厂森严戒备,如鬼魅般穿透半开的窗扇,精准地落在他堆满卷宗的案头。
鸽爪上,一道猩红卷帛刺目惊心。
值房内炭火正旺,陆仁贾的心头却无端掠过一丝寒意。东厂传讯自有体系,绝非此等江湖路数。
侍立一旁的张阎反应极快,绣春刀瞬间出鞘半寸,警惕地护在陆仁贾身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窗外庭院。“大人,小心有诈!”
陆仁贾抬手示意他稍安,深吸一口气,解下那卷红帛。指尖触及,竟是一片粗糙劣等的草纸,与狴犴玉佩的冰凉润泽形成天壤之别。展开一看,纸上无称谓,无落款,只有一行以干涸血迹书写的潦草大字:
“陆仁贾,厂卫鹰犬,屡破圣教大计。杀无赦!”
字迹狰狞,透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癫狂戾气。血字下方,勾勒着一朵扭曲燃烧的白色火焰图腾——白莲教!
几乎就在他看清内容的瞬间,那血书竟在他指尖自行蜷曲、发黑,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转眼化作一小撮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灰,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焚血传书!”张阎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是白莲圣火令!见令如见教主亲临,不死不休!大人,他们这是动真格的了!”
值房内空气瞬间凝固。几个原本在整理文书的番子骇得手一抖,纸张散落一地。
陆仁贾盯着指尖残存的灰烬,瞳孔微缩。他不是没想过会遭报复,却未料到来得如此快,如此酷烈。这已不是官场倾轧,而是赤裸裸的江湖杀伐。他这条靠着“福报论”和“工效考成”在东厂卷出来的性命,第一次被明码标价地悬赏了。
他尚未开口,值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甲叶碰撞的锐响和番役们惊怒的呵斥。
“什么人?!” “拦住他!” “啊——”
“嘭”的一声巨响,值房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一道黑影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雨夜的湿冷寒风,直扑进来!
那是一个血人。
身上的东厂番役服饰已被利刃割得稀烂,与翻卷的皮肉黏连在一起,深可见骨。他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色惨白如纸,全靠一口气强撑着。一进门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溅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洼。
“刘…刘小旗?”张阎惊疑不定地认出来人,正是今日带队在城外十里坡接应一批暗线的头目。
那血人刘小旗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陆仁贾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用尽最后力气嘶喊:
“陆…陆大人!十里坡…有埋伏!我们刚到…林子里…全是人…全是刀!兄弟们…死…死得好惨啊!”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污血,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却仍死死抓住最后一丝意识,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他们…他们喊…杀…杀陆仁贾…赏金…万两…”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值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窗外渐渐沥沥的雨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那滩猩红的血还在缓慢地洇开,浓重的铁锈味充斥鼻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仁贾身上。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御赐的蟒袍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华贵的光泽,与他此刻面临的野蛮杀戮形成荒谬的对比。那张总是挂着“福报”笑意的脸,此刻紧绷着,看不出喜怒。唯有微微颤抖的、还沾着信鸽黑灰和血腥气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职场厚黑学、绩效KPI、思维导图…他赖以周旋于东厂、甚至搅动朝堂的现代法则,在这一刻,被最原始、最冰冷的暴力彻底撕得粉碎。
这不是诏狱里的“工效考成”,不是朝堂上的“四象鉴心”。这是刀刀见血,命如草芥。
半晌,陆仁贾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刘小旗怒睁的、写满惊恐与不甘的双眼。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殉职的番子,扫过脸色发白、紧握刀柄的张阎,扫过值房内每一个惊惶不安的下属。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再无平日的戏谑或算计,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和狠厉。
“呵。”一声轻嗤打破死寂。
“一万两?”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赏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原来我陆某人的项上人头,就值这个价?白莲教…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他忽地提高声调,语气陡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张阎!”
“卑职在!”张阎猛地抱拳,甲叶铿锵。
“立刻传令!”陆仁贾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一、侦缉司全体缇骑,即刻取消一切休沐,全员佩甲携弩,双人成行,五人成组!没有我的亲手批条,任何人不得落单行动!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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