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避难所的昼夜循环靠的是人工照明系统。早晨六点,走廊的灯光会从节能的暗黄色调成更明亮的白光,模拟日出;晚上十点,又会逐渐调暗,直至深夜模式。
李信学会通过灯光变化来判断时间,是在他恢复基本意识后的第三天。
苏醒的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
第一天,他只能勉强睁开右眼几秒钟,说一两个单词,然后就会因为虚弱和疼痛而再次陷入昏睡。
第二天,清醒的时间延长到了几分钟。他开始能够辨认病房的环境:一张金属病床,一面斑驳的墙壁,一台老旧的监测仪,还有总是守在床边的阿吉。
第三天,他能够完整地说短句了。
“水……”
阿吉立刻用棉签蘸了水,小心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李信贪婪地感受着那一点点滋润,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像块……破布。”他嘶哑地自嘲。
阿吉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李信说得没错——绷带下那具残缺的身体,确实像被撕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
第四天,琳开始给他进行基础的康复训练。
所谓的“训练”,其实只是被动活动。琳会小心翼翼地活动他还能动的关节——右臂的肘关节和腕关节,左腿的髋关节和膝关节,以防止肌肉萎缩和关节僵硬。
每一次活动都伴随着剧痛。李信咬紧牙关,冷汗浸湿了绷带,但他从不叫停。
“你对自己真狠。”琳一边活动他的右腕,一边感叹。
“习惯了。”李信简短地回答。
他说的是实话。在军队时,在废土流浪时,他早已习惯了忍耐疼痛。只是这一次,疼痛的级别和持续时间,都超出了以往的极限。
第五天,他尝试自己抬起右臂。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对现在的李信来说,不亚于举起千斤重物。肌肉萎缩、神经损伤、能量枯竭……他的身体像一台生锈报废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抗拒运动。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处污渍,集中全部意志,向右侧肩膀下达指令。
抬起来。
起。
右臂纹丝不动。
汗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带来刺痛。李信眨眨眼,继续尝试。
这一次,他用上了技巧——不是直接命令肌肉收缩,而是回忆抬臂的感觉,回忆那股力量从躯干传递到肩膀,再到上臂、前臂的流动。
想象。
然后,执行。
右臂的肱二头肌,极其微弱地,收缩了一下。
上臂抬起了大约一厘米。
然后无力地落回床垫。
短暂的沉默。
“成功了。”琳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李信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那一厘米的移动,耗尽了刚才积累的所有力气。
但确实是成功了。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每一厘米的进步,都是向正常生活靠近一步。
第六天,更大的挑战来了:坐起来。
在琳和阿吉的帮助下,李信被缓缓扶起,背后垫上枕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昏迷。
“慢慢来……深呼吸……”琳扶着他的肩膀。
李信闭上眼睛,等待晕眩过去。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尤其是胸腹部的烧伤,随着呼吸而刺痛。
但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天花板,而是病房的全貌时,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视角变了。
世界也变了。
他看到了窗外——如果那能被称为“窗”的话——实际上是一块显示着模拟风景的屏幕:一片绿色的草地,几棵树,远处是山脉和蓝天。虽然是假的,但在全是金属和混凝土的避难所里,这已经是难得的慰藉。
“喜欢吗?”阿吉注意到他的目光,“那是旧时代的影像资料。据说真的有过这样的世界。”
李信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那片虚假的绿色,看了很久。
第七天,琳决定给他换药。
这是李信苏醒后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的伤势。
当绷带一层层解开,露出下面焦黑、结痂、有些地方还在渗液的身体时,连早有心理准备的李信,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左臂的断口处已经愈合,形成了一圈狰狞的疤痕组织。右腿膝盖以下,临时安装的金属义肢框架直接固定在骨头上,周围的皮肤因为排异反应而红肿溃烂。胸腹部的烧伤面积大得惊人,从锁骨一直延伸到下腹,皮肤呈暗红色,布满水泡和焦痂。
最严重的是后背。琳用镜子让他看了一眼——那几乎不能称之为“背”,而是一片混合了焦黑、鲜红和惨白的、如同地图般复杂的创伤区域。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李信平静地说。
琳正在小心地清理伤口,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冷静让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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