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男摆了摆小手:没了。你们也各自寻个地方,安静休息吧。无事莫离此殿,她顿了顿,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尤其要记住,噤声。
是!谨遵恩人吩咐!李峰肃然应诺,领着众人退到大殿最远的角落,依言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夜色如墨,唯有殿外几十座燃烧的火塔发出的爆响,映得殿内光影摇曳。
刘胜男在子衿怀里翻来覆去,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一丝睡意。她烦躁地了一声,索性挣开子衿的怀抱,赤着小脚跳下宝座,径直走向洞开的殿门。
殿外广场,火光跳跃,将中央那座绑缚着炎阳的铁架投射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刘胜男踱步过去,抬起穿着精致绣鞋的小脚,不轻不重地踢在冰冷的铁架上,一声脆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喂,老炎头儿,还喘气儿呢?她脆生生的童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炎阳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才极其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茫然地转动,最终定格在刘胜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随即又缓缓合上。
刘胜男看在眼里,非但不恼,反而发出一声轻快的轻笑:老炎啊老炎,天一亮,可就该送你上路,去见你那宝贝儿子喽。长夜漫漫,你就不想跟我这送行人聊聊天?
噗嗤......炎阳一个没绷住,竟从干裂的唇缝里泄出几声嘶哑低沉的笑。那强烈的、近乎荒谬的反差感,瞬间冲垮了他死寂的心防。
笑了几声,绝望重新吞噬了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他再次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刘胜男:你......究竟......是谁?
刘胜男背起小手,在他面前踱了两步,歪着头,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问我?那你是想听......好听的假话呢?还是......不那么好听的......真话?
炎阳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对一个......行将就木的阶下囚......说假话?小姑娘......你......好意思么?
刘胜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确实不太好意思。想听真话嘛......也行。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不过呢,礼尚往来。待会儿我问你话,你也要拿真金白银的真话来换!如何?
炎阳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枯槁:好......好......你问便是......老夫......知无不言......总好过......带进棺材......
刘胜男满意地笑了,眉眼弯弯。她突然原地一个轻巧的蹦跳,小手顺势在炎阳花白凌乱的头顶上拍了拍:真乖!识时务!
炎阳被她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现在......可以......说了?
刘胜男在铁架旁找了块石头坐下,两条小腿悬空晃荡:急什么呀?离天亮还早着呢。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种超然物外的飘渺感,我呢,原来就叫刘胜男。有趣的是,莫名其妙到了你们这地界儿,居然还是叫刘胜男。
炎阳一脸茫然,喉咙里发出一声呃......的模糊音节。
刘胜男一脸无奈:听不懂?正常。因为——她刻意停顿,一字一顿道,我!根!本!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嗯?!!!炎阳浑浊的眼珠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枯槁的身体因震惊而颤抖起来,你......你说什么?!荒谬!简直荒谬绝伦!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说好的......实话实说......你......你竟戏耍将死之人!
刘胜男无奈地摊开小手:谁戏耍你了?实话告诉你,我的魂魄,是从一个叫的地方,不知怎地就飘啊飘,飘到你们这儿,塞进了这个小身板里。
炎阳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麻木。他艰难地消化着这闻所未闻的信息,喘息着追问:那......那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又从何而来?你......你这身体......究竟......多大年纪?
修为嘛,刘胜男神秘地眨眨眼,你可以理解为......有位厉害得不得了的世外高人,一直在暗中指点我修行。至于年纪嘛,她挺起小胸脯,喏,看这张脸,这身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刚!满!七!岁!
七......七岁......地仙......大圆满......炎阳失神地喃喃自语,浑浊的目光在刘胜男身上反复逡巡。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苦涩的叹息:天之骄子......不......是天降妖孽啊!
刘胜男晃荡着小脚丫:喂,老炎头儿,还有什么想问的?过期不候喽。
炎阳缓缓地摇头,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命力。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灰败:不......不必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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