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放晴,阳光透过层云,洒下缕缕金线。
慕容汐一袭天青色长袍,更衬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她准时抵达靖安王府,被恭敬的侍女引着,穿过层层回廊,走向王府后花园。
王府庭院深深,布局开阔大气,楼阁亭台皆显皇家威仪,与“苏小姐”那日给人的娇柔感截然不同。慕容汐看似欣赏景致,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默默记下路径与守卫分布。
水榭中,“苏小姐”早已等候在此。
今日的“她”换了一身浅碧色衣裙,比那日的绯红显得素雅几分,发髻也梳得稍简单些,珠翠略减,但绝色容光并未因此黯淡,反而添了几分清冷。只是“她”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微垂,看着湖中游鱼,姿态虽美,却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
听到脚步声,“苏小姐”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慕容汐含笑拱手:“苏小姐,在下应邀前来,叨扰了。”
宇文渊看着对方那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袖中的手暗暗握紧。他努力弯起嘴角,试图做出一个温婉的笑,声音尽量放柔:“慕容公子客气了,快请坐。昨日多谢公子解围,区区薄宴,聊表谢意。”
水榭中的石桌上,已摆好了精致茶点和香茗。
两人落座,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瞬。只有风吹过湖面带来的水汽和远处隐约的花香。
慕容汐率先打破沉默,目光扫过水榭旁几株开得正盛的海棠:“小姐府上的海棠果然名不虚传,灼灼其华,令人见之忘俗。”她说着,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回“苏小姐”脸上,意有所指。
宇文渊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视线,端起茶杯掩饰:“公子过奖。听闻公子丹青妙笔,若得闲,不知可否为这几株海棠留影?”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慕容汐欣然应允,“只是……”她话锋一转,笑意更深,“作画需静心观摩,在下观小姐神韵独特,与这海棠相映成趣,不知可否请小姐移步花旁,让在下既能赏花,又能观人,或许能画出更传神的作品?”
宇文渊:“!!!”
【得寸进尺!】他差点捏碎手中的茶杯。让他一个堂堂王爷去给人当画模?!还是这种矫情的赏花仕女图?!
他强忍怒火,勉强笑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姿容粗陋,岂敢入画,只怕污了公子的笔墨。”
“小姐过谦了。”慕容汐起身,走到他身边,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恳切与不容拒绝的意味,“百花宴上惊鸿一瞥,小姐风姿已深刻在下心中。此番美景,若无佳人,岂非憾事?还请小姐成全在下这份慕艾之心。”
她的气息靠近,带着淡淡的墨香和竹叶清气,再次将宇文渊笼罩。
宇文渊浑身僵硬,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拒绝的话在舌尖打转,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皇兄的旨意是让他与人周旋,探查消息,若因此小事翻脸,反而引人怀疑。
他咬着后槽牙,几乎是豁出去般站起身:“……既然如此,便依公子所言。”
他僵手僵脚地走到海棠花下,阳光透过花枝,在他绝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的憋屈和杀气。他根本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姿势别扭至极。
慕容汐心中笑翻了天,面上却是一派认真欣赏的模样。她铺开画纸,研磨调色,目光时不时落在“苏小姐”身上,专注而……灼热。
宇文渊被她看得如芒在背,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那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在他脸上、颈间、手臂上游走,让他忍不住想躲闪。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吗!】他内心暴躁,脸上却还得维持着温婉的假笑,脸颊肌肉都快抽筋了。
慕容汐一边作画,一边状似无意地闲聊:“小姐是王爷的表亲,想必自幼与王爷相熟?听闻王爷骁勇善战,威震边关,不知私下里是何等风范?想必也是如小姐一般……嗯,风姿出众?”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靖安王本人。
宇文渊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表兄他……自是英武不凡,忙于军国大事,小女入京不久,其实相见不多。”他谨慎地回答道,心里却把慕容玉骂了千百遍:【打听本王?果然有所图谋!】
“原来如此。”慕容汐笔下不停,似是信了,又似是随口一问,“可惜未能得见王爷风采。不过近日京城似乎不太平,听说有贡品在城外官道附近失踪,王爷掌管京畿防务,想必甚是辛劳。”
宇文渊眼神微凝。贡品失踪案,他自然知晓,皇兄还为此大发雷霆。慕容玉突然提起此事,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他斟酌着回道:“朝廷之事,小女深居内院,不甚了解。表兄自有主张,非我等可妄议。”
回答得滴水不漏。
慕容汐笑了笑,不再追问,专心作画。
一时间,水榭中只剩下画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微风拂过花叶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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