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蝉鸣声中,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高考终于来临,又悄然落幕。林晓兰步出考场时,天空澄澈如洗,她心中一片平静。尽人事,听天命,她已竭尽全力。
等待放榜的日子,似乎格外漫长。林家陋室里的气氛,期待与忐忑交织。林建国甚至比女儿还要紧张,烟抽得越发凶了。
这日,林晓兰正在卫生室整理药材,一个穿着邮局制服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停在门口,扬着手里一个牛皮纸信封,高声喊道:“林家沟林晓兰!挂号信!”
心,猛地一跳。她几乎是跑着出去的,签收时手都有些微颤。撕开信封,抽出那张薄薄的纸——录取通知书!京城医科大学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浪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做到了!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敲开了国内顶尖医学院的大门,朝着她悬壶济世的梦想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她几乎是飞奔回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家人。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还是北京的医科大学!”王秀娟一把抱住女儿,喜极而泣。
林建国拿着那张通知书,看着上面庄严的校名京城医科大学,眼眶瞬间红了,嘴唇翕动,半晌才哽咽着说出一句:“好!好!我闺女争气!当医生好!”他想起女儿救治他时的果断,想起她为村民看病时的耐心,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未来了。
林晓松和林晓梅也欢呼雀跃,与有荣焉。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全村。赤脚医生考上京城的医科大学!这在林家沟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羡慕、祝贺、惊叹,种种目光投向了村东头那间陋室。老宅那边,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据说王秀花当天就病倒了。
喜悦过后,现实问题接踵而至——北京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她去上学后,家里怎么办?父母弟妹难道要一直留在这陋室之中?
就在林晓兰规划着如何利用暑假赚取更多费用,并思考如何安排家人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悄然降临。
周军医前来结算最后一季度的药材款,顺便祝贺林晓兰金榜题名。闲聊时,他提起一事:“晓兰同志,你这一上学,家里父母弟妹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留在村里。”
林晓兰如实相告了自己的担忧。
周军医沉吟片刻,说道:“我倒是有个消息,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我县里家具厂有个老木工,儿子在南方当了军官,要接他过去养老,他那个位置空出来了。按规矩,这工作名额是可以‘顶替’或者……私下转让的。厂里知道这事,只要接手的人手艺过关,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那老木工跟我有些交情,托我问问有没有靠谱的人选。要求就是木工手艺要好,人老实肯干。”
他看向林建国:“我记得,林大哥好像会木工?”
林晓兰的心猛地一跳!正式工作!城镇户口!这在当时,是无数农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转变!更重要的是,如果父亲能进城工作,就有了单位分配的宿舍或者租房的条件,母亲和弟妹就可以随之进城!这简直是为他们全家迁往城市,为她将来在京安家、甚至探寻父亲身世,铺下了一块至关重要的基石!
林建国也愣住了,随即脸上涌起激动之色,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我这手艺,就是自己琢磨,给村里人修修补补,怕是入不了厂里的眼吧?而且,这转让名额……得要不少钱吧?”
周军医笑了笑:“手艺嘛,可以去试试,我觉得林大哥你这踏实劲没问题。至于钱……”他报了个数,确实不是小数目,几乎要掏空林晓兰目前的大部分积蓄,但并非完全无法承受。
“爹!”林晓兰立刻看向父亲,眼神灼灼,“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只要您能进厂,就是正式工人,有城镇户口,有工资,以后晓松晓梅在城里上学也方便!咱们全家,就能真正在城里立足了!等我以后在北京稳定了,咱们一家都可以过去!”
王秀娟也激动地拉着丈夫的胳膊:“建国,去试试!兰丫说得对!”
林建国看着妻女期盼而坚定的目光,看着儿子女儿亮晶晶的眼睛,胸腔里沉寂多年的热血仿佛被点燃。他重重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好!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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