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悄然离开，纪晓芙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而飘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那轮月亮：
“不悔……不悔……娘到底……该怎么做……”
丁敏君脚步一顿。
纪晓芙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泪水再次滑落：“杨逍……你告诉我……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师父她……她若知道不悔……一定会杀了我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丁敏君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从竹影后走了出来。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纪晓芙吓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转过身，待看清是丁敏君时，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戒备，下意识地将玉佩藏到身后。
“丁、丁师姐……”她声音颤抖。
丁敏君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几步开外，月光照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
“纪师妹，”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还在犹豫。”
不是疑问，是陈述。
纪晓芙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那日我说的话，你并未真正听进去。”丁敏君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你还在幻想，幻想能两全其美，幻想师门能容下你的‘不悔’，幻想世俗能接纳你的‘离经叛道’。”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纪晓芙心上，让她无处遁形。
“这世间，从无两全之法。”丁敏君看着她，眼神锐利，“想要保全师门清誉，就要亲手斩断情丝，交出杨不悔，或许还能得个‘迷途知返’的名声。想要护住你的女儿，守住你那点‘不悔’的念想，就要有叛出师门、与天下为敌的觉悟。”
“摇摆不定，首鼠两端，只会让你什么都保不住，最终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的女儿。”
纪晓芙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摇着头，泪如雨下：“不……我不能背叛师父……我不能……可不悔她还那么小……”
“那就做出选择。”丁敏君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选一条路，走下去。无论对错，至少你为自己活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幽魂，既对不起师门养育之恩，也担不起为母之责。”
她顿了顿，看着纪晓芙崩溃的样子，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
“纪晓芙，你的剑，难道只是摆设吗？你的力量，难道只用来哭泣和逃避吗？”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将那片竹林和那个陷入巨大痛苦与抉择中的女子，留给了冰冷的月光。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点破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逼她面对现实。
至于纪晓芙最终会如何选择，是屈从于师门压力，还是毅然踏上那条更为艰难的不归路，已不是她能左右。
回到弟子房，赵灵珠和苏梦清依旧不在。
丁敏君盘膝坐下，准备继续修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纪晓芙绝望的脸，和周芷若日渐坚定的眼神。
这个江湖，对女子何其不公。
但，那又如何？
她闭上眼，内息缓缓流转。
既然来了，她就要用手中的剑，劈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不仅要自己走下去，还要让这峨眉山上，多一些能握紧自己命运之剑的女子。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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