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不是那种温吞缠绵的江南细雨,是北地入秋后,带着蛮横冷意的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茶馆那薄得透光的旧茅草顶上,噼啪作响,活像有谁在上面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碎石子。风在狭窄的街巷里打着旋儿,呜咽着,卷起湿透的落叶和不知谁家丢弃的破布头,狠狠拍在糊着厚厚油垢的窗棂纸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几盏挂在檐角、被风吹得疯狂摇曳的气死风灯,在泥泞的土路上投下几圈昏黄、摇晃、随时可能被黑暗吞没的光晕。
>“啪!”
>一声脆响,压过了窗外的风雨声。茶馆里唯一的光源,柜台上一盏油灯的火苗跟着跳了一下,昏黄的光线在几张破旧的方桌条凳上懒洋洋地流淌,勉强照亮几张被岁月和生计磨砺得粗糙的脸孔。湿冷的气息从门缝、窗缝里顽强地钻进来,混合着劣质烟草、汗味和隔夜茶水的气味,沉甸甸地浮在低矮的屋梁下。
>声音来自柜台后那张最靠里、也最背风的桌子。一块油光发亮、边角被磨得圆润光滑的枣木惊堂木,刚刚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拍在桌面上。
>手的主人斜倚着一条吱嘎作响的长凳,一条腿屈着踩在凳沿,另一条腿随意地伸着。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是青还是灰的旧布袍,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散在额前,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嘴角似乎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看透世情的惫懒笑意。他面前摆着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几颗炒得焦黑的瓜子,还有一本封面破烂、书页卷边的《市井骗术大全》。
>“……话说那剑仙李太白,一袭白衣胜雪,立于万仞孤峰之巅,面对十万魔军,只轻飘飘道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雨声和茶馆里的嘈杂,清晰地钻进仅有的三五个茶客耳中。语调抑扬顿挫,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人引入那个光怪陆离的仙侠世界。
>他就是这间“忘忧茶馆”的说书先生,江凡。一个在这座边陲小城无名无姓、混迹了快三年的落魄书生模样的人。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也没人在意。他的故事足够精彩,能让人暂时忘掉生活的苦楚,花上几文钱,值了。
>角落里,一个裹着破棉袄的老汉听得入神,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灯火。他对面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正就着花生米小口啜着劣酒。还有两个似乎是刚卸完货的脚夫,靠着墙根打盹,鼾声一起一伏。
>江凡的故事正讲到高潮处,李太白一剑光寒十九州,剑气纵横三万里。他端起粗陶茶杯,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雨势更急,风声如鬼哭。
>突然。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将窗外泥泞的街道、摇摇欲坠的房屋照得如同白昼。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整个茶馆都簌簌发抖,屋顶的茅草似乎又塌陷了一小块,漏下几股浑浊的水流。
>就在这雷霆炸响、天地失声的刹那。
>“吱呀——”
>茶馆那扇被风雨拍打了一整晚、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猛地向内洞开!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寒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入!柜台上的油灯火苗剧烈挣扎了几下,噗地一声,灭了。
>整个茶馆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下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带来的、转瞬即逝的惨白光亮。
>“哎哟!”
>“灯!灯灭了!”
>茶客们惊呼出声,货郎的酒碗被打翻,脚夫惊得跳了起来,撞倒了条凳。
>只有柜台后的江凡,依旧保持着那个倚靠的姿势,端着茶杯的手纹丝未动。黑暗中,他那双被额发阴影覆盖的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借着又一道闪电短暂的光明,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袭素白如雪的衣裙,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却纤尘不染,仿佛所有的风雨在靠近她周身三尺时,便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冻结。雨水顺着她完美的脸颊轮廓滑落,肌肤在电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玉光泽。她的眼眸极深、极冷,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里面没有丝毫属于人间的温度。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被风吹散的发丝贴在苍白的颊边。
>她手中,握着一柄剑。剑身古朴,通体流转着清冷的月华,剑尖斜指地面。雨水落在剑刃上,没有溅起水花,而是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以她为中心,迅速弥漫开来,茶馆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被彻底驱逐,地面甚至肉眼可见地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踏着冰冷的雨水和薄霜,一步步走了进来。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水渍便冻结成冰莲般的印记。那恐怖的寒意让几个凡人茶客牙齿打颤,浑身僵硬,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窒息感。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黑暗,死死钉在柜台后那个模糊的身影上。朱唇轻启,声音清冽,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杀意,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茶馆中:
>**“魔头江凡,今日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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