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院本部西区地下,旧引水道的霉味与沉寂被紧张的气氛取代。五道身影紧贴着冰凉潮湿的石壁,如同蛰伏于阴影中的猎手,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林弃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体内。无间境的力量在秩序领域的无形压制下,如同深水中的暗流,虽不如在外界那般奔腾肆意,却更加凝练、更具韧性。他并非要强行对抗这股无处不在的秩序压力,而是要寻找其运转脉络中的一丝“缝隙”,然后,用“钥匙”将其撬开。
规则钥匙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银白色的光晕流转,与不远处那厚重城墙基座内部蕴含的、浩瀚而严密的“空间固化”规则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在林弃左眼《洞虚诡眸》的视界中,那面由淡金色巨石砌成、表面秩序符文流淌如活物的城墙,其空间结构并非铁板一块。在秩序力量周期性流转的间隙,在无数符文衔接的细微处,存在着极其短暂且微小的“规则冗余”或“定义模糊”的节点。
就是这里。
林弃猛然睁开眼,右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精纯、近乎无形的淡黑色逆乱之力。这力量并非用来破坏,而是如同最精巧的探针,顺着规则钥匙共鸣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刺入”了那个肉眼与神识均难以察觉的规则节点。
与此同时,他左手掌心原初之力涌动,化作一抹温润的淡金光辉,紧随着逆乱之力探入。
篡改,开始。
目标:此节点周边,三尺见方区域内的“空间定义”。
并非撕裂,亦非破坏——那会立刻触发城墙整体的防御与警报。林弃要做的,是极其精微的“局部规则覆盖”。以逆乱之力暂时搅乱该节点原有的“空间坚固”与“不可穿透”的规则定义,再以原初之力,在这片被暂时“清空”的规则区域,强行书写下一条新的、临时的规则:“此地存在一个可供生命体单向通行的、半尺宽的空间夹层。”
整个过程发生在规则层面,无声无息。在物质世界看来,只是那面厚重城墙的某一块巨石表面,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一道边缘闪烁着不稳定银光的、仅半尺宽的、竖立的裂缝,如同被无形之手缓缓撕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裂缝内部并非砖石,而是流动的、模糊的灰白色光影,仿佛通往另一个夹层空间。
裂缝不大,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过,且边缘光芒闪烁明灭,显然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塌。
“快!”林弃低喝,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精密的规则篡改,即使对他此刻的无间境修为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尤其是在秩序领域的压制下。
无需多言,玄第一个行动,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滑入裂缝,瞬间消失。紧接着是云无月、苏婉、凌汐。林弃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寂静的废弃水道,确定没有异常,也侧身挤入裂缝。
穿过裂缝的感觉如同短暂溺水,周围是无形的压力和飞速掠过的、无法理解的色块与线条。下一瞬,脚下一实,一股干燥、洁净、带着淡淡檀香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
他们已身处一条宽敞的走廊之中。
走廊地面由温润的白玉铺就,光可鉴人。两侧墙壁高耸,同样由某种洁白的石材砌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镌刻着无数细密繁复、如同电路板又似神秘符文的淡金色纹路——规则烙印。这些烙印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拥有呼吸般,随着五人踏入走廊,其表面开始流淌起微弱的淡金色光芒,如同被触动的感应器,光芒的强度和流转速度,隐隐与周围环境的灵力波动同步。
“别用全力,收敛气息。”云无月立刻低声道,她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出几个奇异的手印,口中以极低的声音念诵起古老而韵律独特的音节。一股淡蓝色的、充满理性与界定意味的光华从她身上扩散开来,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异常稳定的屏障,恰好将五人笼罩在内。
律言术法——以言灵与规则共鸣,暂时“定义”自身所在区域的灵力属性与波动层级。
在那淡蓝屏障笼罩下,墙壁上规则烙印流淌的光芒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那种缓慢而基础的流淌状态,不再因他们的出现而增强。云无月的脸色也白了一分,显然在这种秩序核心区域施展此类术法,消耗与压力远超外界。
“走!”林弃一马当先,沿着空旷寂静的走廊,朝着曲无名地图上标记的、通往地下囚牢区的方向快速移动。走廊并非笔直,时有拐角与岔路,墙上偶尔能看到指示性的符文标记,但大多指向“戒律堂”、“静思室”、“典籍库”等无关区域,关于“镇规塔”或“囚牢”的标记极少,且位置隐蔽。
五人不敢停留,更不敢肆意探出神识探查,只能依靠记忆中的地图和眼前有限的视野前进。脚步落在白玉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回响,在这寂静得可怕的走廊中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次拐弯,都仿佛在揭开未知的帷幕,心弦绷紧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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