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四人状态恢复大半,不再停留,继续沿着赤水河逆流而上。
过了那毒怨鳄盘踞的险峻峡谷,河道重新变得开阔,但水流却越发湍急汹涌,两岸山势也愈发巍峨陡峭,宛如巨大的屏风,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一线。空气中弥漫的阴寒湿气中,开始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大地深处的厚重土腥气与淡淡的硫磺味。这是接近伏龙山脉边缘的征兆。
越往前行,环境愈发显得荒芜而压抑。河岸两侧,大片大片的岩石呈现出不健康的灰败色泽,裂缝中不时渗出浑浊的、带着异味的液体。植被几乎绝迹,只有一些类似苔藓的、呈现暗紫色的低等植物,在石缝间顽强地附着着,同样散发着微弱的负面能量波动。
宇文璇手中的探测罗盘,指针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几乎是指向了所有方向,这意味着周遭环境中的异常能量已经混乱、混杂到了难以分辨主次的程度。星轨仪上,代表潜龙渊的那个灰黑色光斑,已膨胀到几乎占据小半个盘面,光芒暗沉得仿佛能吸收视线。
“我们已进入‘阴脉引煞’网络的深层影响区。”云瑶的声音在呼啸的山风中依然清晰,带着一贯的清冷,“地脉被侵蚀的程度远超下游,死气、怨念、地煞、毒瘴……各种负面能量在这里交织、沉淀、发酵。大家务必紧守心神,护体灵光不可有丝毫松懈。”
不用她提醒,林尘早已将离火之精的气息运转周身,如同一层无形的火焰纱衣,将试图侵入的阴寒邪气隔绝在外。石猛气血蒸腾,宛如人形火炉。宇文璇则几乎将携带的所有防御和清心符箓都贴在了身上,才勉强抵御住那无孔不入的负面能量侵蚀。
林尘的神识如最敏锐的触角,仔细探查着周遭每一寸土地和河水。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仿佛在“生病”,地脉灵气的流动变得滞涩、混乱,原本温和醇厚的大地之力,被强行扭曲,散发出衰败与痛苦的气息。河水更是如同流动的毒液,即便没有直接接触,那蕴含的负面能量也让人望而生畏。
“看那里!”走在侧前方的石猛忽然指着左前方一处河岸峭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面陡峭的黑色岩壁上,离地约十丈高处,赫然有着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约半人高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隐约可见凋刻的痕迹,但已被风化和邪气侵蚀得模糊不清。洞口周围,暗红色的“蚀脉引”纹路密集得如同蛛网,层层叠叠,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不断从岩壁深处抽取着什么,汇入纹路之中,流向潜龙渊方向。
而在洞口下方,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质构件和几块碎裂的、刻有简单防护符文的石板。
“像是一个废弃的……了望哨所?或者小型洞府入口?”宇文璇猜测道。
“过去看看。”林尘当先向那边掠去。这种人工痕迹,或许能提供关于此地过往,甚至关于布阵者的线索。
四人来到峭壁下。石猛自告奋勇,低喝一声,脚下一蹬,如同炮弹般拔地而起,双手十指如钩,深深插入坚硬的岩壁,几个起落便攀到了洞口附近。他稳住身形,小心探头向洞内望去。
“里面不深,大概两三丈,空荡荡的,只有些烂木头和碎石头……等等!”石猛的声音忽然提高,“角落里好像有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去,片刻后,抓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沾满灰尘的金属物件跳了下来。
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制腰牌,边缘已经缺损,但正面依稀可辨一个火焰缠绕利剑的图案,背面则有几个几乎被磨平的古体字。
“烈……阳……宗?”宇文璇凑近,艰难地辨认着,“是‘烈阳宗’!我想起来了!大约三百年前,南璇洲东域确实有一个以火属性功法为主的二流宗门叫‘烈阳宗’,山门就在伏龙山脉外围。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衰落,门人四散,山门也荒废了。没想到他们的势力范围曾延伸到这里。”
“烈阳宗……”云瑶接过腰牌,指尖抚过那火焰利剑的纹路,眼中星光微闪,似乎在回忆什么,“天机阁卷宗有载,烈阳宗鼎盛时,曾协助接引殿,清剿过伏龙山脉一带的几处邪祟巢穴。其功法至阳至刚,正是阴邪之力的克星。他们在此设立哨所,或许是为了监控山脉异常。”
林尘看着那密集的“蚀脉引”纹路从洞口上方蔓延而过,沉声道:“如果烈阳宗当年在此有据点,那么他们对这片区域的地脉和灵气流动应该有所了解。而归一会选择在这里大规模布置‘阴脉引煞术’,会不会……不仅仅因为这里地脉交汇?会不会,他们也在有意抹除或掩盖什么?比如,烈阳宗可能发现过,但还没来得及上报的某些秘密?”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中一凛。归一会的行动,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周密、更深远。
“继续前进,留意沿途是否还有类似的遗迹。”云瑶将腰牌收起,这或许是一条值得追查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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