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针，刺中了她最深的痛处！是啊，她若就这样带着满腔怨恨死去，岂不是正合了那“情绪吞噬者”的心意？
“愤怒是力量，但盲目的愤怒只会燃烧自己。绝望是深渊，沉溺其中便永无天日。” 那声音继续道，如同在陈述某种宇宙法则，“看清你的敌人，它非人，非妖，非魔。它以律法为巢，以情绪为食。破其巢，断其粮，方为根本。”
非人非妖非魔？以律法为巢，以情绪为食？顾嫣然心神剧震！她一直以为敌人是朝中的奸佞，是皇帝的昏聩，但这声音却指向了一个更恐怖、更本质的存在！
“我……该如何做？”她下意识地在心中追问。这声音虽然来历不明，但其指向，却与她内心最深处的怀疑和直觉不谋而合！
“活下去。” 那声音给出了最简单，也最艰难的答案，“《灵明镜心诀》并非杀伐之术，其核心在于‘照见真实’。用它，去看穿这‘欢宴’的虚妄，去看穿那‘律法’的扭曲本质。活下去，找到其他的‘不甘者’，找到这扭曲规则的……破绽。”
声音渐渐低沉，最终归于沉寂，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顾嫣然却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灵魂深处涌出，原本因酷刑和绝望而濒临崩溃的精神，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甚至变得更加凝聚、敏锐！那穿透琵琶骨的符文铁钩，带来的痛苦依旧，却似乎不再能轻易撼动她的意志。
她猛地睁开眼睛，原本充满死寂与愤怒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冰冷的清明与洞彻。
“《灵明镜心诀》……照见真实……”她喃喃自语。这部家传功法，她一直只当是修炼灵韵、勘破妖邪幻象的法门，从未想过，还能用以“照见”世间的规则与虚妄？
就在这时，牢门再次被推开，赵无忧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手中拿着一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玉瓶。
“顾嫣然，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用这‘燃魂香’，将你的怨恨与恐惧，彻底榨取出来了！”
燃魂香！一种能极度放大受刑者痛苦与负面情绪，并将其实质化抽取的邪物！
若是之前，顾嫣然必定在无尽的痛苦与怨恨中彻底沉沦，成为那“情绪吞噬者”的养料。但此刻，她脑海中回响着那神秘的声音，心中默运《灵明镜心诀》的心法。
她死死盯住那越来越近的玉瓶，灵韵虽被禁锢，但灵魂深处那被点燃的“镜心”却开始微微发光。
“照见真实……”
她要看穿！看穿这邪物的本质！看穿这吞噬情绪的规则！
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本质的洞察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在她“眼中”，那玉瓶不再是一个实体，其内部缠绕着无数扭曲的、贪婪的、由负面情绪规则构成的“丝线”，正试图穿透她的灵魂屏障！
而也就在这一刻，她凭借这骤然提升的洞察力，敏锐地捕捉到了——由于赵无忧急于求成，操控那玉瓶邪物时，自身灵韵与牢房封印阵法之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不协调！
机会！
千钧一发！
顾嫣然用尽刚刚凝聚起的所有精神力量，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引导着那丝阵法的不协调，猛地冲击向穿透自己琵琶骨的符文铁钩！
“咔嚓！”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那封印她修为的符文铁钩，其中一枚竟然应声出现了一丝裂痕！封印……松动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对于精通镇魔司各种秘法、尤其擅长隐匿与爆发技巧的顾嫣然来说，已经足够！
“嗯？！”赵无忧显然也察觉到了那瞬间的异常灵韵波动，脸色一变。
但已经晚了！
顾嫣然眼中厉色一闪，一直被压抑的、属于银牌巡使的凌厉气势猛然爆发！她不顾琵琶骨撕裂的剧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一扭！
哗啦啦！铁链剧烈震荡！
她一口蕴含着本命灵韵的鲜血喷出，化作一道血色的符文，瞬间击打在牢房角落某个不起眼的阴影处——那是她之前被关押时，凭借镇魔司的秘法知识，暗中留下的一处极其隐蔽的阵法后门！
嗡！
阴影处光芒一闪，整个天牢底层的警戒阵法发出一阵紊乱的波动！
“拦住她！”赵无忧惊怒交加！
趁着这瞬间的混乱与阵法干扰，顾嫣然如同挣脱牢笼的雌豹，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撞破了牢房那看似坚固、实则因阵法紊乱而出现短暂薄弱点的石墙！
轰隆！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当赵无忧和守卫们冲过烟尘，只看到墙壁上一个破洞，以及洞外幽深、复杂的地下排水系统的潺潺水声。
顾嫣然，消失了。
赵无忧脸色铁青，看着手中那尚未使用的燃魂香，又看了看墙壁上的破洞，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她……她怎么可能挣脱封印？还有刚才那瞬间的灵韵……不对劲！”他喃喃自语，“立刻封锁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抓回来！还有，查！给我查清楚，镇魔司到底还留了什么后手！”
……
幽暗、冰冷的地下排水道中，顾嫣然捂着依旧剧痛的琵琶骨伤口，靠坐在湿滑的墙壁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但她还活着。
她回想起牢中那神秘的声音，那绝境中的指引，那让她看清真相、找到一线生机的力量。
那不是幻觉。
她抬起头，透过排水道缝隙看向外面那片依旧被“欢宴”的扭曲光影所笼罩的夜空，眼神不再仅仅是仇恨，更多了一种冰冷的、如同镜面般映照万物的决意。
“活下去……照见真实……找到破绽……”她低声重复着那声音的指引。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复仇不再仅仅是为了镇魔司的三百冤魂，更是为了斩断这吞噬人心的魔爪，为了将这扭曲的世道，彻底……扳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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