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时间,像指缝里的沙子,没感觉怎么握,就溜走了大半。
湖边的石头更光滑了。
李长生的鱼竿还是那根,桶也大多时候是空的。
唯一的变化是,以前他身边是个啃他手指的奶娃娃,现在是个能满地跑、甚至会对着空桶叹气的小丫头。
江无花五岁了。
脸上的麻点淡了些,头发扎成两个勉强看得出形状的小揪揪,眼神里透着股这个年纪少有的……无奈。
主要是对着她爹李长生时的无奈。
这天下午,长生铺子里没开张。
李长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柜台后面,面前摆着一本破旧的《千字文》。
江无花站在旁边,小脸绷得紧紧的。
“这个,念什么?”
李长生手指头点着一个字,语气有点躁。
教了三天,还在“天地玄黄”打转,他耐心快耗光了。
江无花伸着脖子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天……天……”
“天什么天!昨天就教过了!地!这是地!”
李长生手指把柜台戳得咚咚响。
“哦,地。”
江无花小声重复,手指绞着衣角。
“这个呢?”李长生又点下一个。
“玄……”这个她记得。
“黄!”
李长生没等她猜,自己吼了出来,“天地玄黄!四个字!记了三天!老子当年……呃……”
他卡壳了,他忘了自己当年怎么认字的了,好像生来就会。
江无花被吼得缩了下脖子,但没哭,只是撇了撇嘴:“爹,你声音小点,我耳朵疼。”
“我脑袋还疼呢!”
李长生把书一推,往后一靠,仰头看着房梁,“造孽啊……当初就该让你顺着水漂走……”
这话他每个月都得说个七八回,江无花听多了,免疫了。
她伸手把那本《千字文》拖过来,自己低着头用手指描上面的字,嘴唇无声地动着。
李长生斜眼瞅她。小丫头侧面看挺认真,睫毛长长的。
就是这脑子,随谁呢?
反正肯定不是随他。
他叹了口气,坐直身体:“算了算了,再来。天地玄黄……”
磕磕绊绊又磨了半个时辰,李长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算是明白了,这世上比钓鱼空军更折磨人的,就是教文盲识字。
尤其是教一个看起来不太开窍的小文盲。
“不教了!”
他终于宣布放弃,把书扫到一边,“老子教不了。再教下去,我折寿。”
江无花抬起头,眨巴眼看他:“爹,你不本来就能活很久吗?”
李长生被噎了一下。
这话没法接。
他挥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去,看见你就心烦。”
江无花“哦”了一声,从马扎上爬下来,却没走开,而是跑到后院,吭哧吭哧地端了半盆水过来,又找来一块抹布,开始踮着脚擦柜台。
这是她表达“别烦我了”的方式。
干活。
李长生看着她那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消了点。
算了,笨是笨了点,还挺懂事。
自从封印记忆,捡回这个小丫头后,他难得的有了一丝“人”的感觉。
会生气,会开心,会有七情六欲。
他模糊的记得,以前的自己跟面瘫一样,天天摆着一副谁都欠他八百吊钱的臭脸。
晚上吃饭,简单的稀饭咸菜。
李长生早已辟谷,不需要吃饭。
但他还是一日三餐的餐餐不落。
只有吃饭的时候,他才会感觉自己是个真正的“人”。
江无花自己拿着小木勺吃得很慢,但基本不掉饭粒了。
李长生看着她,突然说:“丫头,爹送你去私塾吧。”
江无花勺子停住了,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私塾?”
“嗯。隔壁街老孙头家的孙子就在那儿读。先生是个老童生,姓孙。”
李长生扒拉着碗里的稀饭,“老子是教不了你了,再教得折寿。砸锅卖铁送你去,让先生头疼去。”
江无花放下勺子,小声问:“贵吗?”
“贵不贵的老子想办法!”
李长生眼一瞪,“你只管去学!学不出来,看我不揍你!”
他说着凶话,眼神却有点飘。
砸锅卖铁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得琢磨怎么凑那份束修。
这铺子生意半死不活,糊口都勉强。
江无花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喝粥,但喝得更慢了。
过了几天,李长生真从墙角旮旯翻出几件锈得看不出原样的旧铁器,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留下的。
他又把家里那口补了三次的铁锅也拎了出来。
“真卖锅啊?”
江无花跟在他屁股后面问。
“不然呢?”
李长生没好气,“你以为老子说着玩?”
他领着江无花,拎着那堆破铜烂铁去了街口的铁匠铺。
一番讨价还价,换回了几十个铜板。不够。
他又翻箱倒柜,找出几本压箱底的旧书,纸张都黄了。
他拿着去了旧书摊,又换回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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