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少年裸露的胸腔随着呼吸机节奏规律地起伏,但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却暴露了这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汹涌。庄严俯身在手术台前,手中的持针器精准地穿过脾脏脆弱的组织,完成最后一个结扎。碎裂的脾脏已被切除,肾脏修补完成,腹腔内的出血点基本控制。
“血压85/50,心率125,血氧饱和度94%。”麻醉医师报出的数据让手术室里的紧张气氛略微缓和。
但庄严眉间的沟壑却未舒展。他盯着少年骨折的左腿,那里几乎不见术后应有的渗血,骨痂形成的速度快得反常——这绝不是正常生理现象。
“准备清创,骨科固定。”庄严下达指令,声音因长时间手术而沙哑。
就在他转身准备处理骨折时,眼角余光瞥见监护屏一角闪过一串怪异的字符——不是心电波形,不是血压读数,而是一串由A、T、C、G组成的基因序列,夹杂着从未见过的符号,如幽灵般闪现了十几秒,然后悄然消失。
“仪器故障?”年轻的器械护士小声问道。
麻醉师伸手拍了拍监护仪:“最近系统老是抽风,信息科的人来看过也没找出原因。”
但庄严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认得那些序列——二十年前,在丁志坚教授的实验室里,他见过类似的研究,那些被称为“垃圾DNA”的非编码区片段,与细胞自我修复和再生能力密切相关。丁志坚当时兴奋地告诉他:“小庄,我们找到了开启人类自我修复能力的钥匙!这个螺旋序列,将改变医学的未来!”
那时他刚读研一,被前辈的热情感染,全然不知这项研究将走向何方,更不会想到,它最终会导致丁志坚的意外死亡和项目的突然终止。
“庄主任?”助手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庄严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处理骨折。但当他清理骨折端时,再次发现了异常——骨折处的出血几乎完全停止,骨痂肉眼可见地开始形成,这完全违背了医学常识。
三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少年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被转运至ICU继续监护。
庄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手术室,外面的天已蒙蒙亮。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到这里是医院,又塞了回去。
“庄主任,患者的血型检测结果出来了。”检验科主任亲自赶来,面色凝重,“是O型Rh阴性,但带有罕见的Fy(a-b-)表型,简直就是熊猫血中的熊猫血。”
庄严的心猛地一沉。Rh阴性血型本就罕见,在亚洲人群中比例不足千分之三,再加上Fy(a-b-)表型,这种组合在人群中的比例不到万分之一。
“我们医院血库没有这种血型的库存,已经向中心血站求援了。”
庄严点点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的血型是什么?”
检验科主任愣了一下:“您的是O型Rh阴性,但表型我不清楚...”
庄严的血型正是O型Rh阴性,这是他多年前献血时得知的。至于是否也是Fy(a-b-),他从未细查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转身走向医生值班室,打开电脑,调出自己的电子病历。在血型一栏,只简单标注着“O型Rh阴性”,没有更详细的表型分析。
庄严关闭页面,又调出刚刚的手术记录。在术中用药一栏,他注意到麻醉师使用了一种新型抗生素——泰诺欣,赵永昌的生物科技公司最新推出的产品。
少年术后出现过敏性休克,会不会与这种抗生素有关?
他拿起电话,拨通检验科:“我是庄严,刚才那个高空坠楼患者的血样,再做一次详细的血型分析和药物敏感性测试,特别是对泰诺欣的反应。”
挂断电话后,庄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那个少年肩胛骨上的螺旋图案、监护仪上的基因乱码、罕见的血型、诡异的言语...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掏出手机,翻到一个许久未拨打的号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丁守诚教授。
二十年前,他是丁教授最得意的门生,参与了那个后来被紧急叫停的基因工程项目。项目负责人正是丁教授已故的长子丁志坚。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拨号键时,ICU的紧急呼叫通过广播系统传来:“庄主任,请立即到ICU!16床患者情况危急!”
庄严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冲向ICU。
病房内,少年坐在病床上,双眼圆睁,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不正常的金黄色。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快速蠕动,似乎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肩胛骨处的那个螺旋印记,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辰。
“生命...生命需要重新定义...”少年转向冲进病房的庄严,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我们都是螺旋中的一环,庄医生。你,我,所有携带标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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