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
沈默没有任何耽搁,将京城事务交由吕芳指派的一名可靠太监暂代,自己则带着一队精锐缇骑,轻装简从,日夜兼程,北上追赶魏国公的大军。
越往北行,战争的氛围便越发浓重。官道上,运送粮草军械的辎重车队络绎不绝,拖家带口南逃的难民神色仓皇,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数日后,沈默在河北边境追上了魏国公徐辉祖的中军大营。
大营连绵,旌旗招展,杀气盈天。徐辉祖一身戎装,虽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不怒自威。见到沈默,他并未多言,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情况如何?”沈默直接问道。
徐辉祖引他走入中军大帐,指着巨大的北疆舆图,面色凝重:“黑狼部来势汹汹,前锋已抵朔风城下,日夜猛攻。朔风守将王坚……殉国了。”
王坚!那个曾经与胡四海勾结、通敌叛国的镇北将军!他竟然战死了?沈默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更大的忧虑取代。主将殉国,朔风城危在旦夕!
“接任的是谁?”
“是副将李振。”徐辉祖道,“此人还算忠勇,但兵力不足,城防残破,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尽快赶到!”
他指着舆图上的一条路线:“大军主力需整顿粮草,稳步推进。本公意欲亲率五千轻骑,先行驰援朔风!沈默,你随我一同前去!”
“末将领命!”沈默毫不犹豫。
当日,徐辉祖点齐五千精锐骑兵,与沈默一同,脱离主力,如同离弦之箭,直奔朔风城!
一路疾驰,风餐露宿。越靠近朔风城,沿途所见越是触目惊心。被焚毁的村庄,遗弃的尸骨,盘旋的秃鹫……战争的残酷,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
沈默的心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愈发沉重。朔风城,这座他曾经战斗过、失去过太多兄弟的边陲孤城,再一次被推到了命运的悬崖边缘。
三日后,朔风城那熟悉而残破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只见朔风城外,黑压压一片,尽是黑狼部的营帐,如同蝗虫过境,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墙上,楚军的旗帜依旧在飘扬,但城头守军稀疏,箭楼多处损毁,城墙上下布满了激烈攻防留下的痕迹,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更让人心惊的是,此刻城下正在进行着惨烈的攻城战!无数黑狼部士兵如同潮水般,扛着云梯,推着冲车,疯狂地冲击着城墙!城头上,箭矢滚木雷石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不好!城快破了!”徐辉祖脸色大变,“将士们!随我冲!解朔风之围!”
“杀——!”
五千铁骑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黑狼部大军的侧翼,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沈默一马当先,默刃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映照着塞外昏黄的阳光。他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面熟悉的城墙,脑海中闪过无数张曾经鲜活的面孔——那些与他一同血战,最终却永远留在这里的兄弟!
苍狼……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士卒……
血债,必须血偿!
骑兵的冲锋,瞬间搅乱了攻城的黑狼部军队!他们没想到身后会突然杀出一支楚军精锐,顿时阵脚大乱!
徐辉祖老当益壮,一杆长枪如同蛟龙出海,所向披靡!沈默更是如同杀神降世,默刃过处,人仰马翻,没有一合之敌!
五千铁骑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了黑狼部大军的软肋!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援军到来,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防守变得更加顽强!
里应外合之下,攻城的黑狼部军队终于支撑不住,如同退潮般败退下去,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攻城器械。
徐辉祖和沈默率领骑兵,趁势冲杀,一直将敌军赶回大营方才收兵。
城门缓缓打开,幸存下来的守军簇拥着一名浑身浴血、铠甲残破的将领迎了出来,正是临时主将李振。
“末将李振,拜见魏国公!拜见沈大人!”李振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末将……末将差点就守不住了!”
徐辉祖下马将其扶起:“李将军辛苦了!城内情况如何?”
李振面露悲戚:“回国公,王将军殉国后,城中能战之兵已不足三千,伤员满营,箭矢滚木即将耗尽……若国公再晚来一日,恐怕……”
众人闻言,心情皆是无比沉重。
进入朔风城,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酸。街道残破,屋舍倾颓,随处可见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这座边城,已然在连番大战中变得千疮百孔。
沈默默默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回忆和伤痛之上。他来到了曾经与苍狼等人并肩作战的城头,抚摸着那布满刀劈斧凿痕迹的墙砖,仿佛还能听到昔日战友的呐喊。
“沈大哥?”一个虚弱而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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