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冻结,又被猛地拉长。屏幕上那个虚构的、光鲜亮丽的“白狐”的世界,与眼前血淋淋的现实形成了荒诞而残酷的对比。林晚的手指僵在键盘上,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唯有心脏在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红绳……那根红绳!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去年夏天,家里老旧的风扇吱呀作响,她坐在窗边,就着昏黄的灯光,笨拙地用三股红绳编着手链。林晨凑在旁边,笑嘻嘻地说:“姐,你手艺真糙。”她作势要打,他却赶紧抢过去,珍重地戴在手腕上,大小正好。“挺好,辟邪。”他晃了晃手腕,那抹红色在夕阳余晖中格外醒目,“以后就戴着它,走到哪儿都记得我有个姐。”
走到哪儿都记得……
可现在,那抹象征着牵挂与守护的红色,却出现在这人间地狱,系在一个被如同死狗般拖行的、血肉模糊的手腕上。
是巧合吗?缅北这么大,诈骗园区不止一个,同样的红绳……也许只是样式相似?
不!那编织的方式,那略显粗糙的收口,分明就是她亲手做的!绝不可能错!
希望与恐惧像两条毒蛇,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希望在于,弟弟可能还活着,甚至可能就在这个园区!恐惧在于,他还活着,却正在经历着她所经历、甚至更甚的非人折磨!
“067!发什么呆!想挨电棍吗?!”守卫的呵斥声如同鞭子抽来,打断了她的怔忡。
林晚猛地一颤,低下头,强迫自己的目光回到屏幕上那闪烁的光标。她不能表现出异常,一丝一毫都不能。在这里,任何不合时宜的关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死死摁进心底最深处,用理智的冰块层层覆盖。
“对不起,刚才有点头晕。”她低声说,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虚弱。
守卫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林晚重新开始“工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她继续扮演着“白狐”,与那个目标男性进行着不痛不痒的初期接触,每一个表情符号,每一句关怀问候,都精准地按照《画皮》手册的指导进行。但她的灵魂仿佛抽离了出来,悬在半空,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所有的感官神经都像敏锐的触角,悄然伸向办公室外的走廊。
那个被拖走的人,会被带去哪里?
禁闭室?刑讯室?还是……直接扔进那个传闻中处理“废料”的土坑?
她必须知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林晚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她机械地完成着“画皮”的任务,心思却全在如何寻找机会探查那个红绳身影的下落上。她注意到,守卫每隔一段时间会轮班,走廊尽头那片区域,似乎看守更加严密,寻常“员工”不被允许靠近。
午休时间,人群被驱赶着去领取那点猪食般的午餐。林晚端着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沈月不在她旁边,自从那天分开后,她再也没见过她。铁皮屋里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陌生的面孔,麻木的眼神。她试图寻找可能知情的人,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超过一秒。
“找什么呢?”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晚心头一跳,是毒药。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晚身边,正用那双空洞又精明的眼睛看着她。
“没……没什么。”林晚低下头,搅动着碗里寡淡的粥水,“有点没胃口。”
毒药嗤笑一声,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在这里,有胃口是福气。没胃口,死得更快。”她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也扫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方向,“尤其是,别对不该看的东西有‘胃口’。”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毒药察觉到了?她是在警告自己?
她不敢接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粥。
下午的工作依旧是“画皮”。林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出价值,才能获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由”或者……信息获取的可能。她扮演的“白狐”愈发投入,与目标对象的聊天渐入佳境,甚至开始根据对方的反应,即兴发挥出一些符合“人设”的、俏皮又带着些许依赖的话语。监控屏幕后的“导师”偶尔会投来赞许的目光。
机会在傍晚时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她因为“业绩”突出(成功让第一个目标对象表达了进一步深入了解的意愿),被奖励多十分钟的“放风”时间——可以在指定的、有守卫监视的小院子里活动。
院子不大,围墙高耸,铁丝网密布。其他几个同样获得“奖励”的人大多麻木地站着,或者蹲在墙角节省体力。林晚的心脏却因为这短暂的自由而剧烈跳动起来。她装作活动手脚,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向着记忆中那个身影被拖走的方向靠近。
那里有一排更加低矮、破旧的铁皮房,门窗都被木板钉死,只留下几个狭小的透气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他们住处更浓重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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