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屋的黎明,不是被阳光唤醒的,而是被守卫踹门的巨响和粗野的吆喝撕裂。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汗臭,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贴在每个醒来的人脸上。
林晚蜷在角落,眼皮沉重如铁,却没有一丝睡意。那份“废料名单”的触感,如同烙印,隔着薄薄的衣衫灼烧着她的皮肤。“已确认清除”四个字,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伴随着弟弟戴着红绳的手腕和那声微弱呻吟的残像。
痛楚已经麻木,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坚硬的东西,沉在心底,像一块冰冷的磨刀石。
她随着麻木的人流被驱赶到工作区。电脑屏幕亮起,“白狐”的虚拟世界再次展开。那个目标男性的头像闪烁着,发来关切的问候。林晚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冰凉的塑料键帽刺激着指尖。
她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在这个吃人的机器里找到杠杆和裂痕。
“画皮”组的“前辈”,毒药,就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这个女人像一株生长在腐肉上的藤蔓,美丽,带着毒,却又似乎洞悉这里的某些规则。
午休时,林晚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去领那碗照得出人影的稀粥。她等到毒药端着碗,习惯性地走向那个相对僻静的、靠近垃圾桶的角落时,才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毒药察觉到她的靠近,抬起眼皮,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丝惯常的冰冷和审视。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碗里那块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干硬如石的腌萝卜,拨了一半到毒药的碗里。
这个举动微小,却在这个资源匮乏到极致的地狱里,含义明确。
毒药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点咸菜,又抬眼看了看林晚。林晚垂着眼睑,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混合着讨好与不安的顺从。
“什么意思?”毒药的声音很低,像蛇在沙地上爬行。
林晚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声音更轻,确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毒药姐,我想……学得更快一点。想多赚点……提成。”她刻意让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更好待遇”的渴望,这是这里最普遍、最不易引人怀疑的动机。
毒药盯着她看了几秒,嘴角扯出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近乎嘲讽的纹路。“提成?”她哼了一声,“那点钱,买不了命。”
“那……什么能买命?”林晚适时地流露出恐惧和求知欲。
毒药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那块多出来的腌萝卜,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良久,她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林晚说:“在这里,钱是数字,命是消耗品。唯一有点用的,是‘价值’。”
“价值?”
“你能骗来多少钱,是你的价值。你能不能让上面觉得你‘有用’,是你的价值。”毒药的目光扫过林晚,“‘白狐’,你看起来学得是挺快。但光会骗外面的‘肥羊’不够。”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感觉到,毒药的话里有话。
“那……怎么样才算对上面‘有用’?”她小心翼翼地问。
毒药吃完最后一口粥,用舌头舔了舔碗边,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种野兽般的贪婪。她放下碗,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林晚,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比如……知道哪些‘猪仔’不老实,想逃跑,或者……藏了不该藏的东西。”
林晚的脊背瞬间窜过一道寒意。毒药是在暗示她当眼线?举报其他受害者?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一丝被点醒的恍然:“我……我明白了,毒药姐。我会……留意的。”
毒药似乎对她的“上道”还算满意,重新靠回墙上,恢复了那副麻木的样子。“光留意没用,得有证据。或者……能帮上面解决点‘麻烦’。”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吴经理最近,好像有点小烦恼。”
吴经理的烦恼?
林晚立刻想到了那份“废料名单”。名单的丢失,哪怕只是暂时的,会不会引起注意?还是说,有别的“烦恼”?
她没有追问,只是乖巧地点点头:“谢谢毒药姐指点。”
这次短暂的交流,像在黑暗的泥潭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却让林晚摸到了一点池底的轮廓。毒药,这个看似麻木的女人,果然在利用自己的“资历”和可能的信息渠道,进行着某种黑暗的交易。她需要钱?还是需要别的?她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下午的工作,林晚更加“投入”。她甚至主动向“导师”申请,尝试更复杂的、针对更高净值目标的诈骗剧本。她的“进步”和“积极性”果然引起了吴经理的注意。在她又一次成功让一个目标对象表现出强烈投资意向时,吴经理亲自走到了她的工位旁。
油光满面的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但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审视和算计的光芒丝毫未减。
“白狐,干得不错。”吴经理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掌肥厚而沉重,“看来,‘画皮’组很适合你。好好干,月底给你申请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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