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走出公司大楼时,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橘粉的晚霞。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初夏傍晚特有的温柔。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微博推送:“江逾白 舞台诗人封神之夜”。
她没点开,只是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像一条柔软的丝带,连接着她和音乐之间的秘密通道。
刚才在训练室跳完舞,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随手擦了擦,却忍不住想起昨晚江逾白的演出。他唱到《贝加尔湖畔》第二段主歌时,右手轻轻抬了一下,像是拨动了空气中某根看不见的弦。那个动作很轻,几乎没人注意到,但她记得——因为排练时他也这样,每当旋律进入关键处,总会不自觉地做这个小动作。
她低头笑了笑,塞进耳机,想找那首歌再听一遍。
刚打开音乐软件,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超话提醒。“鱼照CP”里热帖更新,她点进去,第一条是一张截图:一位粉丝在江逾白工作室官微下的留言,“哥哥别谈恋爱,你是我们的精神信仰。”
下面很多人附和,语气认真得让人心头一紧。
“他才26,正是专注音乐的时候。”
“谁靠近他,我们都担心会打扰他的世界。”
“沈照虽然合作多,但……总觉得不太搭。”
沈照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她继续往下翻,看到有人列了一份“理想音乐伴侣”的名单,全是独立创作型女歌手,分析得细致入微,仿佛在为一场遥远的精神婚礼做准备。
她静静地看着,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点点说不清的酸涩。
接着,她点进私信界面。
陌生账号发来一张钢笔的照片,包装精美,配文写着:“送给我心中永远清澈的人。”
另一条是限量黑胶唱片,编号037,留言说:“愿你永远不被世俗打扰。”
还有手写诗集的照片,字迹清秀,最后一页写着:“你站在光里,而我只能仰望。”
她一条条看过去,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而是那种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带着释然的笑。
这些人爱得那么深,那么克制,像捧着一件易碎的艺术品,生怕一丝呼吸都会让它蒙尘。他们害怕江逾白恋爱,怕爱情会改变他,怕他会从神坛走下来,变成一个普通人。
可她知道,江逾白从来就不是神。
他是那个会在录音棚困得打哈欠的人,是沙发上睡着时头发翘成鸟窝的人,是收到她送的监听音箱时,回了一句“下次别买二手”,然后偷偷用了整整三个月的人。
她想起自己拍广告赚的钱换来那台音箱,当时还特意选了同款,想着以后一起录音能用上。她发消息时语气轻松,像开玩笑,其实心里悄悄期待过一句“谢谢你,我很喜欢”。
但她现在明白了,有些喜欢,本就不必喧嚣。
地铁缓缓驶来,她坐上去,窗外光影流动,映出她的脸。眼神安静,唇角微微扬起。
她不再往下翻评论,也不再去纠结那些质疑的声音。CP粉在争,唯粉在护,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所爱。这没什么不好。
车到站了,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多坐了一站。就像小时候放学总喜欢绕远路,只为多看一眼路边开花的梧桐树。
回到家,她脱掉外套,靠在沙发上,打开相册。
有他在控制台前专注工作的侧影,有他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睡着的样子。照片里的他眉头微皱,好像梦里也在写歌。她以前觉得可爱,现在更觉得踏实——原来他连休息时,都在认真活着。
她翻到自己最后一次给他发消息的记录。
三天前,她说:“新歌好听。”
他回了一个句号。
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觉得,那不是一个冷漠的结束,而是一种沉默的信任。就像他们之间的默契,从不需要太多言语。
手机又震了。
节目组发来剪辑预览:舞台上,她与他对视的那一瞬被慢放,柔光洒下,导演配文:“两人之间,似乎不止音乐。”
她点了播放。
画面里,灯光如星河倾泻,他们在旋律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短短一秒,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她没说话,只是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她打开浏览器,搜索:“江逾白 采访草稿 白夜行”。
页面跳出几条无关信息。她删掉关键词,重新输入:“江逾白 喜欢的类型”。
结果全是粉丝写的幻想设定。
她关掉网页,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有些答案不在网上,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那份计划书——《沈照音乐事业发展投资计划书(2025-2027)》。
封面整洁,扉页是他亲笔写的序言:“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她一直珍藏着,像保存一段无声的鼓励。
此刻她轻轻抚摸那行字,忽然觉得温暖。
这不是施舍,也不是距离,而是一个同行者最朴素的祝愿。
她合上计划书,放回抽屉,转身回到沙发。
窗外,楼下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像是城市在轻声说晚安。
她拿起手机,点开音乐软件,播放列表第一首,仍是《贝加尔湖畔》。
旋律响起的那一刻,她闭上眼。
风穿过窗缝,窗帘轻轻摆动,月光落在地板上,像一片安静的湖。
她终于明白,江逾白不属于任何人,包括她。
但他曾愿意让她走进他的音乐,分享一段旋律,共度几个深夜,这就足够珍贵。
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仰望星星的女孩。
她有自己的节奏,自己的光。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再慌张。
耳机里的歌声温柔流淌,像夏夜低语:
“我的心就像一只孤舟,在贝加尔湖漂流……”
她睁开眼,嘴角带着笑,轻声跟着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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