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摘下耳机，放在桌角。他手里还拿着水瓶，手指有点发白。他没看手机，也没接助理递来的毛巾，就坐在那里，好像演出还没结束。
后台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主持人的声音。
小陈站在旁边，小声说：“江老师，网上都在刷你，《孤勇者》现在是第一名了。很多人说听了想哭。”
江俞白动了动嘴，没说话。
这时，舞台那边传来掌声，比刚才更久，也更安静。
主持人声音变得认真：“接下来，请本季总冠军——陈振国老师发表获奖感言。”
江俞白抬起头。
灯光照在舞台上，陈振国拿着奖杯走上来。他头发花白，穿着深色西装，笑得很温和。他举起奖杯，朝四周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他说，“这个奖，我很高兴拿。但我也有件事要告诉大家——这是我最后一次登台唱歌了。”
全场一下子安静。
有人先鼓掌，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鼓掌，掌声越来越响，带着不舍和尊重。
陈振国笑了笑：“我今年五十五岁，嗓子不如以前了。这次参加《歌手》，不是为了争名次，是想再唱一次，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站上舞台。”
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和后台。
“我很开心。看到这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敢表达，敢坚持，唱真心的话。特别是刚才的江俞白先生——”
江俞白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他唱的那首《孤勇者》，是我这几年听过最打动我的歌。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刻意煽情，就是一个灵魂在黑暗里说话。那种真实，太难得了。”
台下有人悄悄擦眼泪。
沈照坐在第一排，手抓着裙角，眼睛一直盯着舞台。她知道江俞白在后台，一定也在听。她多想跑过去告诉他——你听见了吗？有人懂你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悄悄打开手机录音，对着舞台轻声说：“江老师，你听见了吗？他说你打动了他。”说完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被人看见的。”
她把这段话存进文件夹，名字叫“重要”。
然后她站起来，没有走。工作人员开始清理场地，灯一盏盏关掉，她还是站着，看着通往后台的路。
有人提醒她：“小姐，庆功宴要开始了，这边请。”
她说：“我等一个人。”
那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走了。
后台，江俞白终于起身。他穿上外套，拉好拉链，拿起包。小陈跟在身边，一直在说话：“江老师，弹幕都炸了！有人说陈老师这话，等于认你是接班人！还有人说下次音乐节必须请你开场！”
江俞白没回应，但脚步慢了一些。
路过监控屏幕时，他停下。
屏幕上正播放陈振国讲话的画面，正好到那句：“能和这样的年轻人同台，是我的荣幸。”
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继续往前走。
走到通道口，他停住了。
沈照站在那里，手里举着手机，眼睛亮亮的。
她没说话，按下播放键。
陈振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特别是刚才的江俞白先生，他唱的《孤勇者》，是我这几年听过最戳心的一首歌。”
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走廊里很清楚。
江俞白站着没动。
听完后，他说：“嗯，我听到了。”
沈照笑了：“我特意录的，给你存着。”
“嗯。”
“你不高兴？”
“高兴。”
“那你笑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没笑，眼神却柔和了些。
“走吧。”他说，“去那边看看。”
“不去庆功宴？”
“不想去。”
“那我去拿杯果汁，你要不要？”
“不要。”
“我就知道你会说不要，所以我带了奶茶。”
“……全糖？”
“三分糖，你上次说太甜。”
江俞白看了她一眼，这次真的笑了。
两人一起走出演播厅，沿着走廊慢慢走。夜风吹进来，有点凉。沈照的马尾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江俞白看了眼手表。
两点十七分。
他没催她，也没说要去哪。
走廊很长，灯一盏盏亮着，照出两个人的影子，靠得很近。
沈照忽然小声说：“江老师。”
“嗯。”
“你说……他真的听懂你了吗？”
江俞白停下。
他转头看她，眼神平静又温柔。
“他不需要完全懂。”他说，“他只是愿意站出来说一句‘我听见了’。”
沈照点点头。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晨曦传媒群的消息：【庆功宴现场照片已发，各位艺人尽快到场】
她看了一眼，没回。
江俞白也没问。
两人继续往前走，绕开了主宴会厅的方向。
风更大了。
沈照抱着奶茶，缩了缩肩膀。
江俞白脱下外套，递给她。
“我不冷。”
“穿上。”
“那你呢？”
“我不怕冷。”
她接过，没穿，只是抱在怀里。
前面有一扇半开的窗，能看到外面的城市夜景，江面闪着光，像撒了碎星星。
他们走到窗边，停下来。
江俞白望着外面，忽然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听陈振国的歌，是在出租屋的收音机里。”
沈照抬头看他。
“那天停电，我坐在床上写作业，广播里放他的《远行》。我听了三遍。”
“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有一天，我也要让人这样听我的歌——认真地听，安静地听，像听一个老朋友说话。”
沈照没说话，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江俞白收回目光，低头看她。
“现在有人听了。”他说，“不只是你。”
沈照咧嘴一笑：“我一直都在听啊。”
江俞白看着她，很久。
然后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
那里有一点湿，像是露水，像是星光，像是所有没说出口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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