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暴雨和电梯故障,像一道意外的桥梁,短暂地连接了两个世界。自那晚后,陈默的脑海里,苏晴雪的形象不再仅仅是那个身材拔塞、气质清冷的符号,而是多了递来热水时指尖的温度,和凝视雨夜时侧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疲惫。
他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在几天后,通过那个短暂的短信联系记录,给苏晴雪发去了一条信息。措辞删改了几十遍,最终只剩下笨拙的一句:“苏小姐,谢谢你那晚让我避雨。你常点的那家糖水店出了新品,听说很好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信息发出去后,陈默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手机每一次震动都让他心惊肉跳。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一个外卖员,凭什么约人家白领美女?
然而,出乎意料地,苏晴雪回复了,隔了几个小时,简短的几个字:“好啊,周五晚上可以。”
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字眼,但陈默却像中了头彩,在原地蹦了起来,把旁边刷视频的赵小胖吓了一跳。
“默哥,捡钱了?”
“比捡钱还好!”陈默咧嘴笑着,感觉整个灰扑扑的城中村都明亮了起来。
周五晚上,陈默提前两小时收工。他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最体面的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对着厕所那块模糊的镜子照了又照。头发精心梳理过,甚至还偷偷用了点赵小胖的发胶。他看着镜中依旧带着风尘仆仆痕迹,但眼神晶亮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约会地点选在南城一个不算顶级,但氛围安静雅致的轻食餐厅,是陈默跑了那么多外卖,综合环境和价格后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地方。他提前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手指紧张地敲打着桌面。
当苏晴雪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时,陈默感觉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没有穿死板的职业装,而是一件淡蓝色的雪纺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一朵浮动的云。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婉。她依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对不起,久等了。”她走到桌前,声音依旧清淡,但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陈默连忙起身,动作有些慌乱地帮她拉开椅子。
落座后,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背景是舒缓的爵士乐,空气里飘着食物和咖啡的香气,与陈默日常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
“这里……环境还不错。”陈默没话找话。
“嗯,挺安静的。”苏晴雪点点头,目光扫过菜单,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或嫌弃。
点餐过程很顺利,苏晴雪只点了一份意面和沙拉,替陈默省钱的意图不言而喻。等待上菜的时候,陈默努力寻找话题,从最近的天气,聊到送外卖时遇到的趣事(他刻意过滤掉了城中村和站街女那部分)。他讲到自己如何与导航斗智斗勇,如何在老小区里找到隐藏的楼号,如何被可爱的宠物狗“拦截”。
苏晴雪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他讲到有趣处时,会微微弯一下嘴角。她的目光很专注,让陈默觉得,她是真的在听,而不是敷衍。
“你呢?设计工作是不是很烧脑?”陈默尝试将话题引向她。
苏晴雪沉默了一下,用吸管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柠檬水:“还好。就是有时候盯着电脑太久,眼睛会酸,改方案会改到麻木。”
她简单说了几句关于客户要求和创意妥协的无奈,语气平淡,但陈默却能捕捉到那背后隐藏的压力。他忽然觉得,这个看似站在云端的女人,也有着普通人的烦恼。
餐点上来了,两人安静地用餐。陈默有些拘谨,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发现苏晴雪吃东西的样子也很优雅,小口小口的,像一只慵懒的猫。
“其实,”苏晴雪忽然放下叉子,看向陈默,“那天晚上,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陈默一愣。
“谢谢你那么大雨还坚持送餐。”她顿了顿,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东西闪过,“也谢谢你……进来避雨。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有点……害怕。”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陈默心湖。他没想到,她那晚的邀请,除了善意,或许还有一丝独自面对空旷办公室和暴雨夜的脆弱。这让他心中保护欲悄然滋生。
“以后要是加班晚,可以……可以点我的单,我尽量给你送。”陈默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傻,脸有些发热。
苏晴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这次是真的轻轻笑了出来,虽然很快收敛,但那瞬间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让陈默看呆了。
“好啊。”她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晚餐在一种渐趋轻松的氛围中结束。陈默抢着买了单,苏晴雪没有坚持。
走出餐厅,晚风拂面,带着夏夜的微凉。两人沿着灯火阑珊的街道慢慢走着,影子在身后被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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